劉洋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被肚皮朝上綁在了一張破桌子上，說是桌子，其實更像木工臨時釘出來的工作臺，充當桌面的那幾張板子別說上漆，刨都沒刨過，上面大大小小的毛刺兒扎得他特別難受。

　　他使勁兒扭頭朝窗戶的方向看去，試圖分辨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兩扇窗簾的縫隙中依然透出耀眼的白光，木然地傾瀉在他臉上，劉洋側過臉閉著眼睛感受了一會兒，光是暖的，天亮了。

　　天雖然亮了，可他嘴里那塊破布還是死死地塞著，劉洋用力扭動了幾下四肢，發現繩子系得很牢，他瞪大雙眼望著天花板，再一次沒了主意。

　　離捆劉洋的桌子不遠，在地上有一個干水泥圍成的小圈兒，圈兒圍得很規整，像月球上的環形山。

　　中年男人跟著一陣沉重的腳步進了屋，劉洋使勁兒抬起頭朝門口看了一眼，馬上又開始了無謂的掙扎。

　　中年男人看也沒看在桌子上不停扭動的劉洋，他把水桶里的水倒進水泥圈兒，擱下水桶拿起墻邊的鐵鍬，逆時針一下一下地把外圈的水泥翻到里面去，一圈又一圈。

　　除了鐵鍬跟水泥地面摩擦的聲音，屋子里面是死一般的寂靜，不停掙扎的劉洋偶爾會搞出一些動靜來，卻讓這間大白天遮著厚布窗簾的屋子更加陰森。

　　大概過了十分鐘，中年男人像是突然想起屋里還有個孩子，突然停下手里的鐵鍬回頭盯著桌子上的劉洋看。

　　劉洋嚇得像條案板上的活魚不停地扭動掙扎，中年男人卻繞過桌子一抬腿邁上了炕，他抓住兩個厚布簾子對著一拉，屋里頓時黑了下來。隨后又跳到地上，伸手把懸在屋子中央的一個燈泡擰緊。

　　燈泡閃了兩下后不情愿地亮了起來，看著多說不過四十瓦的樣子，都談不上照亮整個屋子，充其量也就把屋子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昏黃。在這昏黃的燈光里，劉洋的一對眸子顯得格外黑亮，他不停忽閃著眼睛，揣測著將要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怕事情。

　　中年男人愣愣地看了劉洋一會兒，回身擰開一只立著的塑料桶，伸出雙手從里面掬出一捧酒來，把臉埋進去喝了一大口，扭頭把沒咽下去的那些酒噴在劉洋的肚子上，從身后摸出一把剔骨尖刀捏在手里。他按住劉洋的胸口想了想，離開桌子走過去拎過那只水桶擱在桌子下面。

　　“別看。”

　　中年男人說著把劉洋的腦袋按下去，讓他最大限度地朝后仰著。

　　仍在不停晃動的燈泡把中年男人的影子留在了墻上，劉洋看見那個影子舉起了手里的刀子猛地往下一落，自己肚子上先是一陣寒意透進來，隨后便是一陣撕裂般的絞痛，他死死咬住嘴里的破布，最后一次瞪大了雙眼。

　　血在桌子上漫無目的地流淌著，最后尋著一個出路，便急匆匆地滴到下面的水桶里。

　　一只穿著軍綠色膠鞋的腳伸過來調了調水桶的位置，隨后，一只小孩兒的胳膊被扔進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