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兒不就算是真正認識了！二少的買賣遍布平津，以后還要多多關(guān)照才是啊！”

　　沐爺哈哈一笑，灑脫之情溢于言表。

　　“哪里哪里，是我要請沐少多多關(guān)照才是。”

　　邱柏禹笑著答道，不過是互相恭維而已，怕是日后少不了麻煩呢！

　　沐爺聽了他的話便哈哈大笑起來，沐辰秋也跟著一笑。

　　賓客到齊，酒宴便開始了。大廳里照慣例熄了燈，只留下紅紡紗宮燈，散著淡紅色的光暈。

　　四位黃衣女子魚貫而出，分別拿了琵琶、阮琴、箏和笛子，坐定便開始吹奏起來。曲子是極為歡快的，眾人還沒來得及看清她們的長相，只見一襲紅色身影不知從何處躍出，緋紅色的水袖跟著揮出，頓時散開漫天華彩！

　　“沐爺，這位就是蝶依姑娘了。”

　　邱柏禹看了沐辰秋一眼，見他的目光緊緊落在顏蝶依的身上，目光略沉，便轉(zhuǎn)向沐爺主動介紹起來。

　　“哦？這就是‘一舞千金’的那位佳人嗎？”

　　沐爺顯然是看得十分歡喜，他對“夜來香”也早有耳聞，更聽說過顏蝶依這個名字，只是百聞不如一見。臺上傾城一舞的女子以輕紗蒙面，雖然看不清楚她的臉，但是僅憑舉手投足間的淡雅氣質(zhì)，也能斷定她并非一般青樓里的姑娘。

　　“原本蝶依姑娘只在逢五之日才登臺表演，不過聽說是沐爺設(shè)宴待客，便樂意這個月多加一場，今天她跳的這舞，就是當日祁公子花千金所求的那支舞，名叫《蝶戀花》。”

　　“蝶戀花？好聽！也好看！”

　　沐爺分明是不太懂這些文縐縐的字眼，只是聽說顏蝶依專程為他破了例，又見她的舞蹈美輪美奐，極為好看，所以心中大悅，忍不住大聲贊賞起來。

　　“是啊是啊，真是好啊！”

　　“沒錯，沐爺真是懂舞之人啊！”

　　周圍的恭維之聲此起彼伏，沐辰秋輕哼了一聲，此時曲調(diào)驟然婉轉(zhuǎn)嗚咽起來，忽然有一女子柔美的聲音百轉(zhuǎn)千回地唱了起來：“畫閣歸來春又晚，燕子雙飛，柳軟桃花淺。細雨滿天風滿院，愁眉斂盡無人見。獨倚闌干心緒亂，芳草芊綿，尚憶江南岸。風月無情人暗換，舊游如夢空腸斷。”

　　這一首是歐陽修所作的《蝶戀花》，曲子是新譜的，詞卻是一字未改。

　　“燕子雙飛，柳軟桃花淺……”

　　沐辰秋輕輕隨著女子的唱曲念道，這詞分明是他年少時曾經(jīng)念過的那一首，那時他身邊還有那白衣女子的翩然身影，只可惜詞依舊在，卻已經(jīng)物是人非。

　　左右環(huán)視，見眾人全都緊盯著臺上顏蝶依驚艷舞姿動也不動，沐辰秋便悄然起身，飛快地走了出去。

　　他出了大廳，沿著院子里的花園石子小路走著，剛剛的那首唱詞聽得他心隱隱作痛，雖然心里清楚，懷念之人已死，可仍是牽掛著放不下。

　　畢竟，馨兒是他曾經(jīng)深愛過的女子。

　　馨兒死于戰(zhàn)亂，一場混戰(zhàn)當中她無辜地中了流彈喪命，那時他跟著沐爺在外打拼，回來只見到她的靈位，黃泉碧落深處，一抹青煙幽魂。

　　有時候他覺得顏蝶依很像馨兒，尤其是說話時的那股子執(zhí)拗勁兒，看起來好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不過顏蝶依比馨兒從容冷靜的多，至少，在生死關(guān)頭，她有能力自保。

　　天很冷，沐辰秋呆呆地站在寒風中，仿佛完全沒有感覺到冷一樣。他只是覺得視線開始有些模糊，用力眨了眨眼睛，卻突然見到馨兒歡笑著朝他走了過來！

　　他覺得自己輕飄飄的，仿佛在做一場美好的夢。

　　夢里有長大了的馨兒，不再是那個單純而倔強的丫頭，而是淡雅柔美的女子。

　　也許他真的是太思念她了，這么多年，總覺得她其實只是離開了自己，可從沒有離開過這個世界。

　　沐辰秋張開雙臂，緊緊地將顏蝶依抱在了懷里。

　　“沐少……你……”

　　顏蝶依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沐辰秋的擁抱炙熱如火，她整個人是被拉到他懷里的，而且跌了進去就怎么掙扎都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