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我清醒過一會兒，恍惚江清寰正跟醫生說話，他一直握著我的手，聲音微微有些發顫，斷斷續續的傳進我的耳朵里，“她對青霉素過敏……服用過抗抑郁的藥物……對，眼睛受過傷，她今天喝了酒……”

　　的的確確，我對青霉素過敏；的的確確，我一直都在服用抗抑郁的藥物，我的眼睛，在以薇出事以后確實受過傷，有一段時間，我看不到任何東西。可是……這些事情連莫恒遠都未必知道，江清寰他又怎么會這么清楚？

　　來不及仔細想，手臂上一陣刺痛，我很快沉入黑暗中。

　　第二天我醒過來時江清寰還在。

　　他正在打電話，低聲對電話那端的人命令著什么，可能是一夜沒睡的原因，他看上去有點落拓，不過依然掩飾不住身上的光彩。

　　看到我睜眼他收了線，“感覺怎么樣？”

　　“還好。”我坐起來，腦子里想的卻是昨晚他給我看的那些資料，那些關乎宋家生死存亡的資料，他是從哪里得到的？如果他能得到，別人是不是也能得到？

　　如果那些資料都是真的，那么我和以薇當年的遭遇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為？

　　如果江清寰回來的目的是為他母親報仇，他針對的人應該是莫恒遠跟他媽，可他為什么要調查我們家的事情？他接近我，跟我結婚，又是為了什么？

　　一想到這些，我還是控制不住的想要發抖，緊緊攥住掌心才勉強能忍得住。昨天晚上，江清寰的話再度回響在我的腦海中，我媽，我外公，還有我自己，

　　“酒精刺激導致的胃痙攣，目前只能喝粥，我讓家里的阿姨給你煮的，喝了你會感覺好一點。”他一面將桌上的一個保溫桶打開，一面對我說道，“胃病三分靠治療，七分靠調養，以后酒不能再喝了，藥最好也少吃。”

　　“謝謝。”接過那碗粥，我對他說。

　　“夫妻義務，分內之事。”江清寰淡淡說。

　　我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竟找不到話來反駁。嘴里又酸又苦，勉強喝了幾口，實在吃不下去，只好抬頭看他，“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你感覺好一點了就可以。”

　　我又垂下頭，用調羹在碗里攪來攪去。

　　關于那份資料，我正盤算著如何開口，江清寰見我吃的不多，便從我手里接過調羹一勺一勺的喂我，一面喂一面淡聲說道，“吃不下也要吃一點，不然胃會更難受。”

　　我胡亂的點幾下頭，良久，我才又開口，“你為什么要調查我們家的事情？那些資料……你究竟要干什么？”

　　“你害怕了?”他瞇起眼睛湊近看我，似乎想看進我的心里去，“我還以為……”話未說完又頓住，半晌，他換了一種還算輕松的語氣，“我可以向你保證那些東西放在我這里很安全，不會對宋氏集團有任何威脅，除了我和你之外，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看到。不過……宋以橙，你準備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來換取這份安全？”

　　代價？

　　天知道這么多年我付出的究竟是什么樣的代價，那些被黑暗和噩夢包圍的夜晚，那些求而不得的感情，那些被人擺布的痛苦，但是這一切，跟以薇的死比起來，還不夠……

　　也罷，也罷……

　　“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他微微偏頭，似乎在很認真的思考，片刻后他側眸看我，“我想要你——宋以橙。”

　　他想要我。

　　“可以。”我對他笑了一下，“我既然跟你結了婚就是你正經的妻子。以后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如果將來，你要我付出的代價超出我的支付能力，那么……我只能拖你下水，否則，船翻了，大家都會死的很難看，你覺得呢？”

　　他蹙了蹙眉，接著露出一抹譏笑：“可我明明記得你說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我說過嗎？”把碗放下，身體后仰靠在枕頭上，懶洋洋的對他笑，“就算我說過好了，但你也說過，你不是莫恒遠。”

　　他挑挑眉，修長的手指落在我的臉上，輕輕摩挲了片刻，他又開口，“江太太，你可要想好了。”

　　我點點頭，毫無疑問，江清寰是個聰明人，但我也不傻，我清楚我跟他之間算是變相達成了某種交易，這次是貨真價實的交易……也算是遂了我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