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么作答？該怎樣消減他莫名其妙的怒氣？

　　在池霍面前精心偽裝出的“莫歡頌”，不能露出馬腳的“莫歡頌”，說出口的每句話，都是不可回收的覆水。

　　莫歡愉躊躇著，陸離光額頂血管暴起。

　　他已經被吊著一分鐘了，反應和鼻息都已經十分微弱。

　　照她了解的池霍固執的性格，不給出他滿意的回復，他便不會松手。

　　再這樣下去會鬧出人命的。

　　不論是出于人道還是出于他身上仍有值得尋探的線索，莫歡愉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沒有功夫想那么多了。

　　“池霍，你快放手！”

　　這是她和他重遇來第一次直呼其名。

　　“你是以誰的身份命令我？”

　　他不慌不忙，并不在意她的失禮。

　　莫歡愉呼著粗氣，眼睜睜看陸離光腦袋漸漸無力耷拉下來。

　　她不知道池霍為什么突然這么在意她的身份，難道他看出了端倪？

　　不，絕不可能，之前對于他的試探自己已經給出了確切的答案。

　　她的心臟極速跳著。

　　深吸一口氣——

　　“你想讓我是誰，我就是誰！”

　　“咚”的一聲，隨著陸離光的落地，夜晚歸于寂靜。

　　莫歡愉緊閉嘴巴，面上無波瀾，鼻息卻異常紊亂。

　　她看一眼呼吸逐漸平穩的陸離光，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能稍稍落下。

　　接下來就是如何應對面前這個“瘋狂”的男人了。

　　莫歡愉閉眼調整錯亂的情緒，而后抬起頭。

　　睜眼的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是受了驚嚇，出現了幻覺。

　　他可是池霍啊。池霍的臉上怎么可能出現這樣的表情。

　　莫歡愉該怎么形容，他在暗喜？他在悲傷？他在猶豫不決？

　　都包含著，但都不準確，也都不全面。

　　池霍在笑著，但眉目間充斥的全然是類似思念的哀傷情緒。和成為他秘書那日初到公司時，他居高臨下站在階梯上擺出的面容頗為相似。

　　而莫歡愉當時只是自顧自地認為，那是池霍為籠絡人心特意勉強自己所做出的虛偽表情。

　　到底什么是真實的，什么是精湛的演技。

　　“我想讓你是誰，你就可以是誰嗎。”

　　池霍喃喃重復一遍。

　　他眼底游蕩的空虛和渴求，看向她的戚戚目光。

　　望得她心都在顫抖。

　　莫歡愉愣在原地。

　　她眉梢落下，嘴角輕抿，忘記了佯裝。

　　她想要開口說些什么。

　　可喉嚨間梗塞的某種不知名物體，堵住了她那些矯揉做作的話語。

　　池霍向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動作中竟有些小心翼翼。

　　莫歡愉腦海中忽然浮現起中槍后那個懷抱的溫度，那雙像此時一樣小心顫抖的手。

　　她驀然對上他的眼睛。

　　池霍的嘴巴張張合合，她出神地望著，被他復雜的表情動搖，說的那些話，在她耳里逐漸傳得遙遠。

　　直到他叫了她的名字。

　　“歡愉。”

　　她身體猛地一震，下意識回應：“什么？”

　　而后思緒拉回，她驚詫地后退一步，扯了個難看的笑。

　　“姐夫，你叫我什么呀！”

　　這不是他第一次叫她歡愉，但她還是震驚了。

　　那次是他的試探，那這次呢，他又是出于何種深不可測的目的。

　　池霍拉著她的手，一刻也不曾放開。

　　他說：“你來做莫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