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驚嚇過度的關系。

　　可耳根子發燙，原因不明。

　　“謝謝。”她朝后面瞄了一眼，注意到郁青山轉了轉手腕，投去詢問的目光。

　　郁青山把手收回來。

　　“之前去企業檢查發現問題，負責人想跑，追他的時候受了傷。”郁青山淡淡地說。

　　“創岳鋼鐵廠？”葉禎心聽同事提起過。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對方一時之間慌了神拼死抵抗，差點把自己掉進軋鋼機里碾死，郁青山為了救他也險些壯烈犧牲。

　　郁青山點點頭。

　　“其實我不太明白，”葉禎心說，“我聽說您家庭背景不錯，怎么就跑來干了環保？受苦受累的，真犯不上。”

　　像若溪說的，5＋2，白加黑，真正的二代，現在誰還在體制里混？就算在這里頭混的，也撿個好崗位好差事，哪會跑來吃這門子苦？

　　她才來不到一個月，經歷得不多，幾次跟去企業現場，聞著現場那些刺鼻的化學味道，聽著機器在耳邊轟鳴，要不是還有點職業精神，真想撂下器材扭頭就走。

　　有一次她戴了一副金屬細框眼鏡，時下很流行的那種金邊眼鏡去化工廠，晚上回家洗澡的時候，居然發現金屬框被腐蝕得生了銹。

　　監察大隊幾乎天天都得去各種企業，別的不說，健康都沒法保證。

　　郁青山微微笑了。

　　看來她“聽說”了不少關于他的事。

　　雖然作為秀山環保系統的“男神”，這種被“聽說”的體驗實在是不太新鮮。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前面的吳露琳都已經完全消失在夜色里了。

　　他收了笑：“專心看腳下，除非——你還想我抱你一次。”

　　扭頭，轉身。

　　全神貫注朝前進發。

　　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那么長，終于走完了這條索道。

　　如果換成平時，郁青山閉上眼睛半分鐘絕對搞定，跟在葉禎心后面，足足用了五分鐘。

　　雙腳踏上石板的那一剎那，葉禎心感動得快哭出來了。

　　但下一秒，她就真的險些哭出來了。

　　“人呢？”為什么大家都不在這里？

　　郁青山淡定朝前面揚了揚下巴：“走在前面了。”

　　努力瞪大眼看。

　　夜色中依稀看清楚了前方。

　　“前面，還有？”絕望！

　　“當然。”

　　“多少？”

　　“還有六關。”

　　“……”

　　有那么一瞬間，眼眶真的熱了。

　　極限跳臺，飛奪瀘定橋，懸崖速降，地面蕩木橋，跨越高網，梯梯向上……

　　終于完成了整整七關的拓展訓練。

　　她幾乎已經是個廢人了。

　　可心里卻覺得特別輕松。

　　月漸西沉，天色發白。

　　她站在高處，回首看看腳下來時的路，晨光中已經依稀可見。

　　“感覺如何？”吳露琳從前面擠過來。

　　“特別自豪。”她微笑著說。

　　吳露琳翻個白眼：“誰跟你說這個啊！我說——”朝著郁青山挑了挑下巴，“和郁隊獨處的感覺如何？”

　　葉禎心伸手掐她的臉。

　　“小丫頭片子，媒婆嘴臉。”

　　完成拓展訓練之后，離目的地還有半座山頭。

　　受了鼓舞，葉禎心爬得很認真，腳上穿著土里土氣的解放鞋，一步一步踏踏實實。

　　雖然依然是拖后腿的那個。

　　郁青山依舊殿后，跟在葉禎心后面。

　　上山的路不輕松，大伙兒都累得不行，誰都沒有講話。

　　山路上靜悄悄的。

　　郁青山就這么靜靜看著葉禎心的背影。

　　作訓服是統一尺碼采購，她胳膊腿都細，顯得那袖管褲管特別肥大。

　　想起剛剛在繩索上那一摟，掌心仿佛還有觸感。

　　記得她第一天到單位報到，小開衫，及膝裙，小高跟，及肩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怎么都像是大城市CBD里的高級OL。

　　林森私下里好幾次都說要賭她什么時候受不了環保工作辭職不干。

　　可如今呢……

　　還真能適應。

　　又傲又倔，精致而不嬌氣。

　　這時候，他們終于翻過了最高的埡口。

　　眼前是一片開闊的草地，再往遠處看，晨霧彌漫，山嵐涌動。

　　遠處山峰如刻，鍍著一層金邊。

　　眼看著金邊越來越寬。

　　風起嵐動，無數霧氣迎面沖著他們翻滾過來，眼前的景象瞬間湮沒在白茫茫之間。

　　然而仿佛就在眨眼間。

　　嵐氣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