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命的隊伍打著燈籠遠去，一列一列像極了游在深海的魚。徐凝羽看著點點燭火，突然感覺到壓抑。

　　“皇上覺得臣妾該如何處理此事？”

　　徐凝羽猶豫了良久，終究還是想要聽豐衍的意見。她長在順遂的環境里，沒有經過暗算殘害，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即便能顧全，卻也總是不能接受。

　　豐衍放下了手里的書，端起小幾上的茶，輕輕吹開茶杯里的浮葉，然后才不急不慢的開口。

　　“不過是件尋常事，不用把它想那么難。”

　　徐凝羽不解豐衍的態度，尋常事？差點就出了人命這還算尋常事，那在這后宮里什么才算大事？

　　“可落霞到現在都還生死未明，萬一……”

　　“死不了，”徐凝羽還沒說完，就被豐衍打斷，他抬眼笑著看徐凝羽的慌亂。

　　“沒淹死在品泉湖，那她就不會死在泰寧宮。”

　　“皇上以為掉到湖里是落霞自導自演？”徐凝羽試探的說出心里的想法。

　　豐衍不再作答，又拿起剛才的書接著看。他是真沒想到，徐同養的女兒居然不熟悉這些陰謀算計。

　　徐凝羽不是不懂，只是沒適應人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

　　她能想到姚雪玉，能想到許琳純，甚至也會懷疑巡夜的侍衛，但是她始終不愿意去想，落霞是否在整件事里有算計。

　　大約，她還是希望人能夠簡單一些吧。

　　豐衍的冷漠和不以為然，讓徐凝羽多少有些失望。她雖沒指望后宮能像尋常人家一樣和氣，但是也沒想到人不在意別人的生死。

　　一個人掉在冰冷的湖里，大家關心的不是那個人的生命和身體，而是考慮這件事誰在其中參與，受害人是不是有更多的算計。

　　難道，這樣不可悲嗎？

　　徐凝羽轉眼看著燈下讀書的豐衍，或許只有等她經歷過更多的腥風血雨，才能明白他的想法吧。

　　出去的人里，回來的最快的是桂嬤嬤。

　　“皇上，娘娘，奴婢到延頌宮問過了，許良媛前兩日說想看《千佛經》，當時沒有所以約定今天去拿，立淑軒上午去過一次人，但是主事的不在，因此晚上才又讓小桃去。”

　　兩日前，那就不是臨時起意，徐凝羽冥思苦想也想不出癥結所在。

　　許琳純與姚雪玉向來一條戰線，若真是姚雪玉要落霞死，許琳純斷不會讓人去救，可今晚小桃偏偏就去了湖邊，難不成真是巧合？

　　徐凝羽想的五官都皺在了一起，豐衍好笑的看著她。

　　“主事的下午做什么去了？”他不介意稍微點播一下她。

　　“回皇上，太后早上派人去延頌宮說要一本手札，主事找到后親自送去了永壽宮。”

　　又扯出一位，還是徐凝羽不敢冒犯的人物，她心里泄氣。

　　“明日一早，派人去永壽宮問問。”

　　這件事擺在眼前，即使碰不得的也只能去試試。

　　“行了，讓剩下的明日再來回話。”

　　一晚上弄清楚這件事是不可能的，豐衍也懶得再等徐凝羽去規劃自己的思路和重點，他現在只想休息。

　　宮女都退了出去，徐凝羽還沉浸在思考當中，她想到很多種可能，然后又一次一次的在心里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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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這件事，豐衍躺倒了自己身邊，徐凝羽都毫無察覺，直到一只溫暖的手遮住了她的眼。

　　“別想了。”

　　這是上一次之后，豐衍第一次和她睡在一起，其實豐衍心里多少也有些不適。都說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和，可他們根本沒把對方當做是自己的夫或者妻。

　　手掌下的眼睛眨了幾下，睫毛掃的豐衍手心發癢，忍了一會兒他才把手收回。

　　意識到他的存在，徐凝羽瞬間僵硬了幾分。

　　“明日你家人進宮，早些睡。”

　　豐衍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雖然他們沒有愛沒有感情，但是他們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夫妻。

　　“嗯……”好半響，徐凝羽才答出這么一個字。

　　她努力的讓自己不要回想起上一次，可是那些片段卻又斷斷續續的出現在她的腦海里，霸道的豐衍、不講道理的豐衍、羞辱她的豐衍，每一個都如此真實。

　　以至于，當那只溫熱的手再次伸過來想要摟住她時，身體就先做出了本能反應，躲到了最里面。

　　豐衍的手停在剛才的位置，他心里冷笑，真沒想自己的皇后會對他避如蛇蝎。

　　徐凝羽想要解釋，可看豐衍翻了身背對著她，她又把嘴里的話咽了回去。

　　他們之間不需要解釋，就像皇帝和皇后的夫妻身份，并不一定需要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