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腹背受敵
作者:口哨兵|發布時間:2018-05-16 05:42|字數:3259
班里冷清極了,氣氛有些壓抑。空氣中有如劍的目光,酒寺泉一抬頭,這目光就沒了。今天晚上會有電影,他開始希望哨聲早點到來。
門外突然傳來罵聲,“哨是你班的吹的。”
“放屁,你班的才吹哨呢。”
“你班的把全大隊都害死了,臭不要臉……”
“信球……再胡說看我不削你……”
這明顯是小翟的聲音,還帶著河南的塔溝味。迷糊推門去瞧,小翟氣沖沖地推門進來,一頭撞在迷糊身上。
“滾……”
被小翟吼了的迷糊卻不生氣,斜眼看了看酒寺泉。酒寺泉把頭低下,繼續捏著帽檐,耳朵卻豎起。
迷糊問小翟:“咋啦,翟,咋跟老鄉吵起來。”
“信球,要你管。”
“還能為啥!”劉小兵陰陽怪氣地發了話,他眼睛紅著,仇人似地看著酒寺泉,“還不是某個嘴賤的……”
劉小兵這么一說,大家都看著酒寺泉。
酒寺泉耳朵紅了,發熱,他看著這些戰友,尚且青澀的眼睛里都是懷疑的光。忽然間他很火大,想罵人。他站起來,又一個個看著這些人,他想辯解,卻什么都說不出口。辯解,會有人信嗎?
酒寺泉又重新坐下,捏著帽檐。
“不是老酒吹的。”
小翟忽然說了話,他明顯還為方才在門外的爭吵生氣。
“你咋知道,你在老前面坐著,你能聽見啊?”
“信球,我就知道,和老酒認識不是一兩天了。多少規矩都是他教給咱們的。以平時老酒的嚴謹,他能干出這事?”
酒寺泉望著小翟,流露出感激的表情。
小翟臉紅脖子粗,指著酒寺泉,看到酒寺泉看他,又避開眼光。“反正不是咱班的人吹的。”說完,一屁股坐在地上。
全班人都低了頭,只有劉小兵還直勾勾地瞪著酒寺泉。“不是他吹的,外班的咋知道?他們一定聽見了”
小翟一下漲紅了臉。
大個聽不下去了,指著劉小兵:“放屁,你是外班的?你知道外班的知道?”
劉小兵看大個冒火有些發怵,瞪了酒寺泉一眼,小聲說:“憑什么。因為你,卻要我挨操練。”
酒寺泉還是不吭氣,反而更加安靜。帽檐已經捏出了棱線。
電影在四樓大禮堂放映,美國片《全金屬彈頭》。
酒寺泉不想坐在第一個,以前但凡上禮堂,班長都讓他坐第一個。第一個離主席臺最近,酒寺泉作風好,坐住了一動不動。不想坐在第一個,是他想見后面都是射向他的仇恨目光。現在不光班里人這樣看他,外班有人也知道了。
傳言會比風還快的,再沒一天,他就成全新兵連的公敵了。可是第一排的座位還空著,全班都坐下了,那個位子在等他去坐。
酒寺泉坐在空位上,旁邊的兵瞧不起他似得斜眼瞇著。酒寺泉知道他,他是小翟的老鄉。
這眼神挖的酒寺泉一陣心疼。忐忑坐下,電影一秒鐘也沒有看進去。身邊小翟的老鄉也似乎沒看進去,他像吃了搖頭丸一樣隔一陣就扭頭看酒寺泉一眼,眼神里的挖苦和恨意一覽無余。
這是酒寺泉這輩子看的最難受的電影,看得寒毛緊豎,冷汗直流。原來沒做虧心事也會心虛。
臨退場時,大個的座位突然發出異響,是他撞了臨班的人。這讓很多人都起了擔心,怕響動又激起班長們的操練。好在班長們也是人,經過一天的操練,他們也乏了。但楊班長心里起了疙瘩,他在最后一排坐著,退場時他剛好站起來看自己班的隊伍,恰好看到這一幕的全程,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楊班長回到班里,他有些磨蹭,班內的兵早就回來,戴好了帽子腰帶,準備晚點名。現在的新兵們經過了頭一個月的訓練和第二個月的操練,已經基本有了兵的樣子,作風正是最好的時候。這時的班長們最省心,訓練進入常態,班里人累的半死曬得烏漆嘛黑,磨了一些棱角,也不再出什么幺蛾子。
楊班長的心思只在酒寺泉身上,他推開門立刻就尋找酒寺泉,發現他把帽檐壓得低低得,站在最里面的角落。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一聲不吭坐在椅子上。接著他環視自己的兵,大部分都聳拉著腦袋,小翟表情復雜,眉頭緊鎖。大個則是緊閉雙眼,剛才他差點打了鄰座。班長心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瞬間他覺得這招可能用錯了。
點名后,楊班長沒有回班,獨自走在操場深處。以前他總這么干,他們中隊在深山里,操場要比這里大許多倍,每當想家或者煩悶,他總會在點名后趁著黑夜走進操場深處。
楊班長的想法很奇怪,黑夜和獨行總會給他帶來不一樣的靈感,他所想的人也很奇怪,死了的,離開了的,他想過一次便不再想了,比如說他父親,他再也不想了;也比如他母親,她改嫁了,于是也不再想了。
可是這次黑夜并沒有給他帶來靈感。在鍋爐房打熱水的新兵早就回去,他們不知道黑暗中還有一位班長,他們互相吹噓自己從小洞購買的鮮玉米有多新鮮。熄燈號吹響,營房像死去一樣全部黑下,只有營門哨兵軍帽上的國徽反著光。楊班長還是一籌莫展,他真不知道怎么辦了。他后悔了,早知道就不那樣干了。
酒寺泉回到班內,沒有摘帽子腰帶,拿著水桶就去鍋爐房打水。上次小翟叫他獨自回營后,他便再沒叫小翟一起出公差。小翟也沒主動來。他提著水桶出門時,小翟看著他關門的背影,想叫他,但哆嗦了嘴唇后,還是閉上了。
酒寺泉面無表情,那不是我吹的口哨。
酒寺泉走出班門后,小翟一把拽下帽子座在地上,沮喪的很。
大個睡他上鋪,猜出小翟大概的想法,如果他沒有后悔,大概現在還在外邊賣弄那張嘴。可是那又給他帶來什么好處,他心中的憤怒仍無法平息,操練依然繼續,酒寺泉受到冤枉,他卻更加難受。
方才看電影時,大個身邊坐著的那個兵問大個口哨是不是他班人吹的。大個沒理他,他卻一直再問。原本是嬉皮笑臉的套近乎,到后面竟然有些生氣了,似乎非得證實口哨就是酒寺泉吹響的。大個強壓著惱火,警告他不要亂說。那人根本無從覺察,似乎是故意的一樣,仍是要問。問他誰說的,那人卻叫他別管,就問他是不是。大個的火砰了出來,那人才發現不對,晚了。大個差點揍了他。要不是值班員恰好喊了起立,那擊出的拳頭就不會落在那人的凳子上。
大個知道這事是小翟說的,那天小翟在門前與他臨班的老鄉起了沖突,大個心理就明白了。小翟涂了一嘴之快,但說出口后就發覺自己也沒有根據,而且老酒是自己班的兵呀。大概他早就為說出的牢騷話后悔了。現在這話卻收不回來。
口哨事件過去了這些么多天,大個越來越不相信是酒寺泉吹的。他心里起了疙瘩。
劉小兵扒在窗臺上向外張望。熄燈號就要吹響了,表針指向九點半,酒寺泉還沒有出現在回營的路上。熄燈號從未吹晚過,如果吹響前他沒回來,少不了又是一頓責罰。想到這里,他有些期盼酒寺泉的遲到,他原本對他只是嫉妒,因為這個人工作干得實在太好了,自己是副班長,他媽的在他面前一點底氣都沒有。口哨事件出了后,那嫉妒變成了恨,他想不通,為什么這個人犯了錯,卻要懲罰他。
表針指向半,酒寺泉沒有出現在回營的路上。劉小兵不禁干笑了兩聲。小翟正火大,越想就越火大,聽見劉小兵的陰笑,小翟忽然氣不打一處來。
“咋地啦,劉小兵,又琢磨誰呀?”
“我琢磨誰,我老實人我琢磨誰,酒寺泉怎么還不回來,畏罪潛逃了呀?”
“你說誰畏罪潛逃,畏什么罪,潛什么逃?”小翟小眼瞪起來,話高八度。
“大家都清楚,都是他……”
劉小兵還沒說完,小翟從地上嚯地彈起,照著后腦勺就是一巴掌。
劉小兵捂著后腦勺擋著臉,半蹲著驚恐地看著小翟。
小翟怒發沖冠:“你他媽再給老子胡說,老子抽不死你。”
大個在一旁冷眼相看,覺得這兩個貨最好一個把另一個打死,這樣就消停了。但還是上前去勸架,擋在小翟和劉小兵之間:“干什么,都是戰友,戰友。”
小翟泄出氣,推開大個脫衣服準備上鋪。楊班長一腳把門踹開,大家都覺得剛才這幕一定被班長看到了,都不做聲聽候發落。沒想到班長一聲不吭,直接忽略所有人拉開被子蒙頭就睡。
全班恢復安靜,各自上鋪,有的開始出小操做基礎體能,有的開始墜入夢鄉。
班長明明看到卻裝沒看到,這讓莫名挨了打得劉小兵很委屈,他偷偷看班長,覺得自己是沒有伸冤得可能了。酒寺泉還沒有回來,熄燈號今天晚了一分鐘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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