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京城破、家門被堵，這些日子里發生的種種事情里，涂苘苘雖然有難過得想要痛苦的時候，卻也從未真的失聲痛哭的。

　　可是現在，她身邊的人幾乎都已經不在了，她自認為如今還能夠握緊的就只有清霞那雙瘦弱的雙手，可她最喜歡的人卻要將她這最后的希望也一并帶走。

　　“你要我做什么？你需要我做什么？”

　　忽的，涂苘苘跪著轉過身去，對著還未完全走近自己的丁濡昀問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為什么派人圍了我鎮國大將軍府將近半月的時間，也知道為什么你要親自過來。你們滸爾國昭告天下的那道關于金原國的罪過，不過都是你們瞎掰的。什么六皇子在金原國境內身亡，什么金原國故意殺了六皇子以作警示都是假的！這天下，再沒有人第二個人會去在乎你叫‘薛易源’還是‘丁濡昀’了吧？你……不過就是想把我們這些曾經見過你的人都殺了，對不對？”

　　丁濡昀沒有作答。

　　他望著涂苘苘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聽著她一下又一下的喘著氣抽泣著說這些話的聲音，半晌后望了一眼在一側不知何時將頭壓得很低很低的吳大夫。

　　太覃立刻示意，上前拍了拍吳大夫的肩頭，將他帶出了房間，并且關上了房門。

　　整個房間，頃刻間仿佛陷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靜謐得可怖。

　　涂苘苘抽泣的聲音不絕于耳。

　　丁濡昀朝她走過去，垂眸盯著她的發頂打量了許久，緩緩地蹲了下來。他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此刻望著自己時眼底帶著的鋒芒，輕聲道：“你猜的都對，見過我的人，都得死。但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留下你？”

　　“因為我還有些用處？”

　　涂苘苘帶著哭腔笑了幾聲，被自己的唾沫嗆到咳了幾下后才繼續說：“虎標大將軍，您位高權重，如今安京哪里還是我能夠說話的地方？曾經不是，現在也不是，你若是想要殺了我，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動手不是嗎？但是，在鎮國大將軍府時那些照顧過你飲食起居的下人都并非壞人，你……可是，清霞也是自小與你一同長大的，你若是想要牽制于我，不是應該找一個能夠讓我乖乖聽話的東西嗎？清霞，你若是能夠救活她，便可以利用她來牽制于我了，不是嗎？”

　　丁濡昀沒有回答。

　　他的沉默在涂苘苘的眼里就像是狼心狗肺的狠心人一樣，就好像他們過去那些年的相處中真的從未有過讓他真心快樂的時刻，哪怕只有一刻。

　　“縱然你要為了讓滸爾國的出兵名正言順，但過去，你真的要全部忘記嗎？”

　　涂苘苘看著他不愿與自己對視的雙眼，無力地跌坐在了鋪在地上的毯子上：“哪怕……哪怕你覺得過去我都是在討好你，哪怕曾經那個可笑的我讓你覺得有一刻是能夠逗你喜樂的，都請你可以施舍我一個恩典，救救清霞好嗎？哪怕她也知道你長什么樣子，哪怕她也知道你曾經在我身旁的時候是叫做什么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