芣苢也沖她笑，又望了眼床上的母親：“媽，你想我了嗎？我最近挺忙，不騙您，這不，一休假就過來看您了！”

　　林青梅也不回話，眼珠隨著芣苢的身影轉動，全身上下，只有頭能動，身子是動不了了，那場事故，讓她全身癱瘓。

　　林青梅將枯黃地臉轉向窗邊，瞇起的眼簾掀開一條縫，望著對面的陽臺道：“你忙就別過來了，好好休息，別把自己累壞了！”

　　“噫，小芣姐，你買的水果呀，我去洗兩個來吃，你跟阿姨聊會！”

　　小姑娘倒是知趣地很，想著人家母女有段時間沒見了，她這個外人還是先撤的好，免得人家要說體己話不方便。

　　小賈剛帶上門，芣苢也在床前坐下：“媽，別擔心我，我能照顧自己，您最近感覺怎么樣？”

　　林青梅蒼老又沙啞的嗓子發出一聲嘆息：“唉，都是我累著了你，你是我生的，我還不知道么，有什么都自己挨著，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跟我說的！以前我顧著海鮮鋪的生意，一忙就到了下午一兩點，你也實誠，就擱柜底下坐著，等客人走完了才說媽媽我餓了……唉……”

　　林青梅的話如開了封條的包裹，一發不可收拾，如豆子般，全部往外倒，好像這些日子把她給憋壞了。

　　芣苢眼眶一濕，掉過臉去，假裝看窗外，心里想：媽媽自從躺在這病床上后，就老念叨以前在老家自己是多能干，也總把她忙生意忘記給自己做飯的事拿出來說，無非是想尋個安慰━━即使自己那么大了，也還是離不開她的，哪怕她現在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芣苢也不支聲，待媽媽嘮叨完，才眨眨眼睛，轉過頭，輕快地問道：“媽，我問您呢，最近感覺怎么樣，還想嘔吐不？”

　　“好多了，只是沒什么胃口，最近很忙嗎？”

　　林青梅也不再圍著一個點打轉，視線在芣苢臉上來回巡視。

　　“嗯，挺忙的，經常要加班，媽，您別擔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顧好自己，我在醫院上班，你知道的，日夜顛倒的！”

　　芣苢流利地說著謊話，當初大學就讀的是護理專業，林青梅癱瘓在床，為了昂貴的醫療費，她只得跟了周煜烊，媽媽是個傳統女人，斷然是不能接受的，她一直瞞著，就連醫藥費，她也只是含糊其辭地說是好心人捐贈的。

　　“小芣，別只顧工作，找個對象吧，你也不小了。”

　　芣苢聽了心一沉，心想，她哪有那樣的資格，那都是幸福女孩的特權，但還是佯裝平靜地道：“媽，知道了，有合適的我會考慮的！”

　　畢竟是自己養大的女兒，林青梅多少還是能看出點眉目的，狀似無意地問道：“季白那孩子現在怎么樣了？”

　　芣苢心里一顫，忙垂下眼瞼掩飾自己的慌亂，須臾后，她才平靜地道：“媽，你突然問這個做什么？他幾年前出了國留學，最近回來了，前幾天我還見著他了！”

　　芣苢自然是知道林青梅是故意問的，也不隱瞞，免得媽媽多心。林青梅看了她一眼，嘆息道：“你是不是還忘不了他？”

　　芣苢無力地搖搖頭：“媽，您想多了，我們在幾年前就已經結束了，哪還有什么忘不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