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寵愛歸陛下寵愛，可終歸是不合規(guī)矩，也徒惹太后不喜。嗯？”

　　蘇小小縮在寬袖里的手指一根根蜷起，握成拳頭，忽而問道：“陛下既然都賜下名姓了，又為什么不允許自稱？”

　　她心里叫囂著不公，替阿孤信也替自己，原來華服麗姿的背后也不過是血淚斑駁，無盡辛酸苦楚。

　霍知樾淡淡一笑，眉眼帶著輕嘲：“這皇宮里哪里有那么多為什么？這是命令。”

　　她說完拂袖而去，來的快也去的急。

　　留蘇小小一人，呆愣片刻，無聲發(fā)笑。

　　“阿孤信，原來我們，都只是命運驅(qū)使下的人，身不由己，被命運捉弄。”

　　她頹然摔在地上，一時心潮翻涌，無力泛上心頭。

　　“魏績，你說，人真的不能夠勝天嗎？”

　　系統(tǒng)君說：“我不知道。”

　　蘇小小問：“你為什么不知道？”

　　系統(tǒng)君：“我不知道我為什么不知道？”

　　“哦。”蘇小小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想著：這系統(tǒng)君肯定就是來搞笑的，一問三不知，還玩繞口令，呵呵。

　　她坐回塌上，看窗外，太陽要下山了，金黃色的余暉給梧桐樹葉鑲上一層金邊，迷人又絢麗，她卻失去了歡喜的心。

　　她又端起茶，手指一量，茶冷了。

　　她再展目四顧，冷冰冰擺設(shè)沒有一點人氣，像個囚牢。

　　當(dāng)你看花不是花，看水不是水的時候，誰敢在你面前笑？

　　蘇小小折腰躺下，臉貼著毯子，閉上眼睛。

　 是夜，蒼穹合目，星斗布列，陸顯披月光，由渺渺燭火相引，擺駕鳳儀殿。

他還未走到鳳儀殿的時候，皇后霍知樾就聽說了他向這邊來的消息，霍知樾的眼神一暗，命令宮人吹熄了大半燭火，再命近身的鳶尾向殿外去回絕。

　　于是 鳶尾守在殿外，在陸顯方過一重門的時候，就上前攔路，說：“恭迎陛下，陛下萬安。皇后殿下已經(jīng)歇下來，您看？”

　　本來聽聞皇后下午去了合歡殿，陸顯就想來見皇后了，也不為責(zé)備，只是談?wù)勑摹?

　　但這一遭被攔，心內(nèi)平波漸疊怒氣，緩壓下，問鳶尾：“孤的引路監(jiān)怎么說鳳儀殿燈火通明呢？”

王忠省事，令左右驅(qū)人讓道，陸顯這才進了三重門，在門外停下，對眾奴才說：“你們都留在這里，孤一人去即可。燈拿來。”

　　王忠遞上燈，道了句：“喏。”

　　陸顯遂挑燈獨入，屋內(nèi)黑漆漆的靜，他輕聲喚道：“知樾。”

沒有得到回應(yīng)，但他也不在意，因他知道那細弱的呼吸聲在哪里傳來。

他在床對面的桌子處坐下，吹滅了燈，靜坐著，兩兩不見面的話，他倒也覺得比從前松泛。

　　“知樾不想見孤，孤就這樣陪你說說話。”

他嗓音低啞溫柔，霍知樾聽了徒然恍惚，霍知樾在寂靜里撐起半個身子，連靠在榻上時也是周周正正的模樣，聲音里并聽不出甚么喜怒，她問：“陛下累嗎？”

陸顯扶著拇指上的扳指轉(zhuǎn)兩圈，聽她這樣問，便忽然憶起往事來，話里有三分抱憾：“從前母后是不許孤說累的，你如今問孤，孤也只能說，孤也不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