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亥時，晏錦素屏退了下人，只留一個芍藥守在門外，才靜靜的坐在桌邊，托腮看著窗外的夜色。

因為沒有月亮，屋內也沒有掌燈，漫天的星星格外明亮，在昭陽殿的那段時間，她最喜歡的就是看漫天的星星。

大夢一場，也不知道現在的星空，與當時的有什么區別。

“今人不見古時月 今月曾經照古人。”晏錦素嘆了口氣，輕輕念了一句詩。

“唯愿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一個男聲在晏錦素身后響起，晏錦素驚訝的回頭，才發現不知何時，蕭展邦已經出現了她身后，正手拿一個酒壺，饒有興致的看著自己。

星光下，蕭展邦的五官在明滅的陰影里更見立體，眼底也反射著熠熠的星光，俊美的讓早已心如古水的晏錦素有些恍惚。

“你在想什么？”蕭展邦的聲音很輕，不知為什么，似乎還帶著幾分溫柔。

晏錦素卻很快收斂了心神，坐正了身體，抬頭直視著對面的男人：“蕭將軍來找我，恐怕不是為了閑聊吧？”

“有趣。”蕭展邦大喇喇的坐在了晏錦素對面：“那我就直接進入正題吧，我是找你合作的。”

“蕭將軍有趣，我不過是個閨閣女子，蕭將軍找我合作，怕不是喝醉了吧。”晏錦素淡淡的回絕。

蕭展邦輕笑：“看來三小姐是想拒絕我了，那我就先拿出點誠意來吧。”

頓了頓，蕭展邦正色道：“忠勇公世子，蕭鐸少將軍的死，不是意外。”

“這件事似乎與我無關吧？”晏錦素冷淡道。

“還有，你兄長，平陽侯世子的親兵里，有五個人是天網司的。”蕭展邦補充。

“什么？”晏錦素一驚，猛的站了起來。

她做過皇后，自然知道天網司，天網司是大陳皇帝手中的一支秘密隊伍，主要任務就是調查和暗殺，如果哥哥身邊有天網司的人，那當年哥哥的死，恐怕不止是程靜云的奸計那么簡單。

蕭展邦看了晏錦素一眼：“看來你聽說過天網司，那你應該知道，天網司除了調查案件，暗殺叛徒外，也專門去打探朝臣和敵人的陰私，令兄身邊有天網司的人，那侯府的事情，恐怕也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晏錦素頷首，既然如此，那自己身邊乃至整個侯府，也少不了天網司的人。

天網司的頭領多智近妖，又只忠于君王，最擅長的就是利用敵人的內部矛盾逐一將之化解。

如果真是這樣，程靜云一行人自以為自己成功奪得了侯府的主導，但實際上，恐怕也不過是朝廷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看著晏錦素變換的臉色，蕭展邦喝了一口酒：“看來三小姐明白我的意思了。”

“那蕭鐸少將軍……”晏錦素忽然想到了什么，試探道。

“對，蕭鐸少將軍武藝不俗，他戰死，是他的親兵放了暗箭。”蕭展邦頓了頓，說道：“去親眼所見。”

“少將軍不幸后，那人也殉了么？”晏錦素問道，她需要知道這個細節，來從前世的點滴中，找出哪個才是天網司安插在侯府的人。

蕭展邦有些意外，但還是回答道：“自然，天網司后很多死士。”

晏錦素有些失望，不過也絲毫不意外，如果那么容易查出來，就不是天網司的人了。

“所以，要不要合作？”蕭展邦問道。

晏錦素反問：“剛剛蕭將軍所說的一切，不能作為我們合作的理由。”

蕭展邦笑了：“三小姐何必裝傻，想必小姐也知道，我是以后的忠勇公世子，現在貴府和忠勇公府都岌岌可危，如果不合作，恐怕你我都死無葬身之地。”

“我聽不懂蕭將軍的意思。”晏錦素絲毫不買賬：“圣上派人探查平陽侯府也很正常，身正不怕影子斜，平陽侯府一向忠于圣上，不怕天網司的調查。”

“看來，三小姐是不相信我了。”蕭展邦有些失落：“我都拿出誠意來了。”

晏錦素冷笑：“我是不相信任何人，而且，我并沒有看出蕭將軍的誠意，肖敬軍告訴我兄長身邊有天網司的人又如何？誹謗圣上么？信不信我告訴父親，參你一本？”

“夠聰明，也夠警覺。”蕭展邦將胳膊放在桌上，打量著晏錦素：“果然是個好的合作伙伴。”

“我不想再聽蕭將軍的大逆之言，蕭將軍請回吧。”晏錦素發出了逐客令。

蕭展邦繼續：“其實，三小姐有著和我一樣的擔心，否則也不會讓秦政去調查那些事了。”

“我只是看不慣繼母罷了。”晏錦素冷冷的解釋。

“那……你為何要查你哥哥的親兵，還去查安王呢？”

晏錦素有些慌亂：“我只是……懷疑二姐姐和安王私相授受而已……”

“你哥哥的親兵呢？”蕭展邦追問。

“我關心哥哥的安危不行么？”晏錦素胡攪蠻纏。

蕭展邦笑了笑：“世子現在在兵部任職，并不需要上戰場，親兵其實也是個閑職罷了，為什么好和其他事情排在一起查呢？而且，我審過犯人，一般……更重要的事情會放在后面……”

蕭展邦越說，身子越前傾，熱氣幾乎噴在了晏錦素的臉上：“所以，你早就懷疑了，對不對？”

感受著蕭展邦炙熱的陽剛氣息，晏錦素有些慌亂，呼吸也急促起來。

“你到底想做什么？”晏錦素忍不住問道。

“合作。”蕭展邦坐正了身子：“我不想無緣無故的被人暗殺，也不想成為朝廷的棋子。我是個孤兒，忠勇公把我從狼堆里撈出來，叫我武功，叫我做人的道理，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忠勇公府置于險地而不顧。我想，三小姐也不想侯府如此吧？”

“忠勇公府戰功赫赫，皇上器重，蕭將軍過慮了吧？”晏錦素語氣中帶著拒絕。

蕭展邦笑了：“功高震主，這個道理，三小姐就不要裝傻了。而貴府，其實也有著一樣的問題，侯府已經世襲八代，是大陳唯一世襲罔替的侯爵，早就被朝廷忌憚。令尊年少時驚采絕艷，而如今卻表現平平，真的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么？令兄……鋒芒太過，早就被朝廷盯上了，這些，三小姐真的不介意么？”

頓了頓，蕭展邦又說道：“我漏液前來，自然是帶著誠意，還請三小姐相信我，和我合作，給你我、以及你我全家一個活下去的機會。現在我蕭展邦對天發誓，我是真心和三小姐合作，如有半分欺瞞，罰我亂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聽蕭展邦起誓，晏錦素有幾分意動，和他合作，也許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于是問道：“你想怎么辦？”

“嫁給我。”蕭展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