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鈕姣從深圳總部凱旋而歸，有傳言說她在調研過程中表現良好頗受賞識，于是再回來已是黃袍加身，未來可期。

趙雪歌看著鈕姣的工位前門庭若市，這樣的場景她并不陌生，甚至都并不遙遠，不過是兩年前而已，如今回想起卻恍若隔世。

對于傳言幾分真假未可知，鈕姣能騙得過別人卻騙不了趙雪歌，她有幾斤幾兩趙雪歌一搭眼就了然于心。別說是和自己比，就算是剛畢業不久的李俏俏不出一年業務能力就會在鈕姣之上。

但有些人的能力靠努力，有些人靠運氣，鈕姣是第三種——靠關系。

所以，至少鈕姣深得郭睿的歡心，是顯而易見的。

趙雪歌撿了塊話梅糖放進舌根，這樣的酸楚正適合她此刻的心境。從來只聽新人笑，誰聞舊人哭，相比之下別說步步高升，就連爬回市場部都困難重重。

女人的職場黃金期是如此短暫，三十歲便是分水嶺，上去了就成為德高望重的中流砥柱。上不去，就只能做著簡單如流水線般的工作，等著被一茬茬更加物美價廉的新人換血。

在錯失這次回市場部的絕佳機會后，趙雪歌深知前路難走，要像婆婆齊素云所說的回歸家庭嗎？她逐漸也迷茫起來。

人就是這樣，那些在順境中聽到的潑冷水的話，等到了逆境里就成了臺階，打著退堂鼓就下去了。

趙雪歌不再見縫插針的加班，雖然倒也不至于向丹寧看齊，可也會在七點半之前就準時到家，回到家也再也不提回市場部或是未來的計劃。

有次反倒是齊素云忍不住問她，“最近你工作好像不怎么忙了是吧？”

趙雪歌乖巧的說，“看開了，聽你的，女人那么要強干嘛。”

“哎，這就對了。照顧好一家老小才是真的。”難得趙雪歌順了齊素云的意，這個兒媳婦一向有自己的主張和見解，能服軟可不容易。

見趙雪歌在家的時間寬裕很多，從做完飯到打掃房間，這些本來齊素云一人負擔的活，逐漸往趙雪歌身上分工。趙雪歌也沒計較，念及她歲數大了，自己多做些也是應該的。她想著就此緩和緩和婆媳關系，終歸是一家人。

蕭齊坤嘴上不說，對于這對婆媳心里卻一直有數。見二人達成和解，家里相安無事，他也就不用為了躲清靜而故意在公司拖著不走，回來的也比平時早了很多。

可他沒想到回家之后的時間卻也還是不能自由支配，自從趙雪歌把重心放在家庭上，首當其沖惡補起來的就是親子教育，她把之前用在工作中的拼勁一股腦全轉移到培養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而在她望子成龍的新目標里，蕭齊坤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吃完晚飯，趙雪歌就讓蕭齊坤去帶孩子，自己在一旁整理幼兒看圖識物的手卡。

婆婆齊素云看著她手里撲克牌似的花花綠綠的卡片，好奇的問，“這是什么？”

“教小孩子認東西的。”

“凈瞎扯，湛湛現在連爸爸媽媽都不會叫，你就是給他看了這蘋果香蕉的，他也不會說啊。”

“媽，別看他現在不會，但他的大腦正處于飛速成長的階段，要養成養好的學習習慣。以后每天晚上八點到九點鐘的時間就帶他學習，爭取讓他會說話就會背唐詩三百首。”

趙雪歌是句玩笑話，但齊素云可沒覺得好笑。

特別是當她看著辛苦上一天班的兒子回到家里還得這么耍猴似的帶孩子，就覺得心疼。她可以尊重趙雪歌的新派教育理念，但愛怎么折騰是她自己的事，可不能連累了兒子。

于是她繞過趙雪歌，從蕭齊坤手里把湛湛接過來，好聲好氣的說，“兒子，玩游戲去吧。”

趙雪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婚前蕭齊坤就很癡迷游戲，小時候更是遠近聞名的網癮少年，結婚的時候趙雪歌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婚后他不可以在玩主機游戲，手機上的小游戲是她能接受的底線。

可沒想到齊素云卻主動助紂為虐，她看了一眼蕭齊坤，最好他有這個自覺，別逼自己出手。

還好，蕭齊坤不負她所望，搖了搖頭，“不玩了，退役多少年了，跟不上年輕人的速度，再被小學生秒得渣都不剩，太丟人了。”

“哈哈哈哈哈，這孩子說什么呢。”齊素云聽不明白蕭齊坤的自我評判，不過沒關系，她倒是也不一定非讓他玩游戲不可。接著又說，“那去床上躺會，玩玩手機。上一天班了，多累啊，去直直腰。”

趙雪歌聽了那叫一個扎心，怎么沒人關心她累不累。

蕭齊坤有所動搖，但還是忌憚趙雪歌，沒敢走，老老實實的在陪湛湛玩。

這被齊素云看在眼里，頓覺火冒三丈，自己兒子在老婆面前居然這么低三下四，連休息一會都不行，更何況還是她這個當婆婆的開口說的情。

她面露不快，直接下令，“去走吧，帶孩子不是男人該干的活。”

趙雪歌終于抬起頭，“媽，一個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父親的陪伴是必不可少的。這對湛湛的性格形成是不可或缺的。”

“哪有那么多說法，齊坤小時候他爸從來不帶他，吃喝拉撒，玩游戲做作業，哪個不是我管，他爸連他在哪個學校上學都不知道。他現在性格有缺陷嗎？不還是好好的。”齊素云言下之意，你就是見不得我兒子清閑。

趙雪歌不愿跟齊素云爭執，好在她知道自己在蕭齊坤那里是有威望的，她故作妥協，對蕭齊坤說，“隨便，你不愛帶就去歇著。反正孩子是我自己的。”

蕭齊坤這可哪敢撤退，趕緊說，“媽，那湛湛也是我兒子，我也想稀罕稀罕吶，您放心吧，我不累。”

齊素云這才罷休，可還是在一旁唉聲嘆氣，一會給蕭齊坤揉肩膀，一會喂他吃葡萄的。

入夜，蕭齊坤自認今天表現不錯，特別是在婆媳戰隊里他明目張膽的算是站了趙雪歌，這應該得到獎勵。

平時都要趙雪歌盯著去洗澡的他，今天主動洗白白，香噴噴的鉆進被窩里，還把胳膊伸去趙雪歌的面前，撒嬌的說，“聞聞這沐浴露香不香，是你新買的嗎？好像變了味道。”

趙雪歌正癡迷于看育兒書，別說聞了，連看都沒看他，敷衍著說，“香香香，快拿走，你擋住光了。”

蕭齊坤從她手中把書夾過來，一個勁的給她使眼色，“別看了，明天還得上班呢，早點洗漱睡覺吧。”

趙雪歌不得不作罷，浴室里蕭齊坤已經放好洗澡水，氤氳的水汽讓鏡子霧蒙蒙的。

她脫下睡衣整整齊齊疊在一邊，用腳試了試水溫，就進到浴缸里浸泡。

幾乎全程她都看著天花板，或是閉上眼睛。即使是在涂浴液的時候她都盡量不去特別注意自己的身體。泡沫包裹著她，讓她暫且看不出那走樣的身體。

可當她一入水，身體就像卸了妝一樣一覽無余。隔著水，她還是看見了三層肚皮，和奶牛一樣又大又下垂的胸。

她嘗試狠狠收緊小腹，可效果微乎其微，還是像一坨肥膘橫在水面上。曾經曼妙的身材不再，一并帶走的還有她作為女人的自信。

突然，蕭齊坤溜了進來，趙雪歌趕緊扯過來一旁的毛巾蓋在身上，驚慌的問，“你怎么進來了。”

蕭齊坤一絲不掛，意圖明顯，“寶貝，我來陪你洗澡吧。”

趙雪歌看了看他，雖然和自己年齡相仿，可蕭齊坤卻依然健碩，身上沒有一絲多余脂肪，出去別人甚至都還以為他才二十幾歲。以前她聽說男人比女人禁老還不認同，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她想不信也不行了。

她推開正欲與他鴛鴦戲水的蕭齊坤，顧左右而言他，“別鬧，再被媽聽見。”

“聽見怎么了，我們是合法夫妻難道這事還被人管？再說了，我媽巴不得咱們再生個二胎。”

說著蕭齊坤的嘴就已經湊到趙雪歌耳邊，手也不老實把她掩在身上的毛巾抽走，接著就要去握住她的有容乃大。

趙雪歌騰的一下站起來，速度之快嚇了蕭齊坤一跳，那樣的抗拒說是誓死不從也不為過，他看著趙雪歌像渴求遮羞布一樣穿好浴衣，不解的問，“怎么了？”

“有點缺氧，喘不過氣。”然后趙雪歌就徑直走回房間，留下蕭齊坤坐在馬桶上抽煙。

他記得以前趙雪歌是很喜歡這種小情趣的，可自從生完孩子后，每次他想盡辦法調動趙雪歌的興致最后都會變成他的一廂情愿。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也很想改變現狀，找回熱戀的感覺。

一支煙后，他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準備二次進攻。

被窩里，趙雪歌知道自己今晚躲不過去了，算算日子起碼有一個月沒有在一起。她拿出英勇就義的姿態，整個人躺平，只叮囑了蕭齊坤一句，“小點聲。”

可蕭齊坤剛要橫刀立馬，趙雪歌又喊停，“等下，把燈關了。”

“關燈干嘛？我還想看看你呢。”

“關了快關了。”

黑暗中，蕭齊坤撫摸著趙雪歌，其實他一點都沒有在意趙雪歌是不是胖了，有沒有小肚子，這些都不重要，他只是在享受和妻子的近距離互動，生理的需求得到滿足，心中的不解得到撫慰，僅此而已。

他抱著趙雪歌，手的軌跡卻被她若有似無的控制著，哪里你能碰哪里不能碰，有一條明顯的界限。這些蕭齊坤都能接受，她是他的妻子，他尊重她的感覺。

可就在蕭齊坤剛得手的時候，沒兩下趙雪歌就把他推了出去，一副再也忍受不了的樣子。

前一秒還yù huō焚身的蕭齊坤，下一秒就被晾在床上。

而比起責備和繼續，他更關心趙雪歌，“弄疼你了？”

“沒有。”趙雪歌哽咽著說，“今天還是算了。”

蕭齊坤靜靜的在床邊坐了很久，看著自己的下面一點點軟下去，像是他心中的一團火被澆滅了。

而趙雪歌側過身去，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剛剛那一瞬間，她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松垮了，蕭齊坤像是小腳穿大鞋，放在里面顯得空空蕩蕩。

她還依稀記得當初和蕭齊坤共赴云雨的時候是多么的默契而滿足，可越是當時的尺寸合適，越是讓她更清楚如今的問題出在哪里。

她無法面對眼前走樣的身體，也無法接受看不見的那條通往天堂的路塌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