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找了家酒店的包廂，朱美云開口直接質問她為什么要離婚。“我問過嘉澤，離婚是你提出來的。我們吳家到底哪里對不住你，你要這么破壞嘉澤的名聲？”

“阿姨，我沒有破壞嘉澤的名聲。離婚是我自愿提出的，我沒有在外面說過嘉澤一句壞話。”

“還需要說嗎？如果外面的人知道嘉澤離婚了會怎么聯想你控制得了嗎？我們嘉澤清清白白平白無故讓人潑臟水，這個責任你負得起嗎？”

“如果有人在外面傳謠，我會解釋清楚。”楊清婉說。

“解釋？怎么解釋？嘴和耳朵都長在別人的臉上，他們要說什么聽什么，你能控制嗎？楊清婉，你真是毒啊！是你千方百計要嫁進我們吳家，用酒灌醉他做了錯事賴上他。嘉澤為了對你負責，這些年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這也就算了，現在日子過得好好的，我們把你養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外面多少年輕女人羨慕你想過你這樣的生活，你還不知足，又要興風作浪！”朱美云越說越火大，恨不得抄起手邊的杯子砸到楊清婉的臉上去。

在她心中，她兒子吳嘉澤是多么有前途的一個大好青年，卻被楊家這兩姐妹耽誤了大好的青春，如今年紀輕輕就成了離過婚的男人！她恨極了，恨不得現在就把楊清婉的臉給撕了，“你到底有沒有良心要這樣害他？哦，良心你當然是沒有的，不然怎么會連自己堂姐的男朋友都搶。”提起往事，氣急敗壞的朱美云毫不留情地嘲諷。

這掐到了楊清婉的痛處。“阿姨，我尊重您還是圓圓的奶奶才跟您坐下來談，但尊重是相互的，如果你要這樣侮辱我，那我們沒有談下去的必要。總而言之，我和嘉澤已經離婚了。從此以后我們沒有其他關系，請你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

“尊重？你現在倒知道在我面前談尊重了。那時候是誰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說自己未婚先孕沒辦法，我看你可憐才同意讓你嫁進來，怎么，你現在就是這樣報答我的？自己做女人先做賤了，現在還跟我要尊重！”提起從前的事，朱美云氣不打一處來。那時候她討厭楊潔如，挖空心思想要分開楊潔如和吳嘉澤，眼看著一對小情侶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拌嘴吵架的次數越來越多，她就要成功了，沒想到突然冒出個楊清婉漁翁得利。

楊清婉雖然是楊家親生的，但也不是她心目中最佳的兒媳婦人選。楊家是有錢，但都是農村拆遷戶，朱美云是看不上的。她的心里原本已經有了更合適的人選，楊清婉橫插一腳打亂了她的全盤計劃，她懷了孕，朱美云怕她在面前亂說話壞了吳嘉澤的名聲，更重要的是那時候吳嘉澤因為楊潔如丟了半個魂，整個人都憔悴得瘦了一大圈，好容易看他打起精神來，說要負責要娶楊清婉，朱美云只能答應。“現在這事還有挽回的余地，為了圓圓，為了兩家的聲譽，你跟嘉澤馬上復婚，當作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就算你們楊家不介意，我們吳家丟不起這個臉！”

“不，我不會復婚。”楊清婉斬釘截鐵。

“你說什么？我看你是瘋了！”

“我是瘋了。我被吳嘉澤逼瘋了，我被你們吳家逼瘋了！”提起三年前未婚先孕的事，楊清婉感覺自己想被人戳了脊梁骨一樣，有些話她本不想說，說多了顯得她像個怨婦，可朱美云的質問把她心里的那些話往嘴邊上推，她不吐不快：“是，這幾年我是沒有出去工作沒掙錢，可我并沒有養尊處優什么都不干！圓圓是我一個人帶大的。”

“哪個女人不用帶孩子？你出去看看，多的是女人要一邊孩子一邊打工，你得到的已經夠多了！”

“我得到了什么？”楊清婉笑，“從我成為吳嘉澤的老婆開始，我所有的一切都必須按照你的心意去做。懷孕的時候你要我停薪留職在家里陽養胎，沒有問過我就給我辦了停薪留職。生圓圓的時候我想去月子中心，可你嫌月子中心不干凈不同意，自己找了一個月嫂，這還不算，出了月子你就把月嫂辭退了，連招呼都沒跟我打。我剛出月子就得一個人帶圓圓，圓圓小時候身體那么難帶，經常半夜啼哭不肯睡要人抱著哄著才能安靜，我生完孩子幾個月，頭發都快掉禿了！那時候吳嘉澤在做什么？不是出差就是加班睡在事務所，十天半個月都不回來一次，就算回來，也只是倒頭就睡，他喂過奶嗎，換過尿布嗎？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后來圓圓長大了，要送早教班了，你也沒跟我打招呼，給他一個星期七天都排了早教班，我每天開著車送他去各個早教班，根本就是你們家雇來帶小孩的保姆！”

還有她不齒說出口的，她和吳嘉澤有名無實的婚姻。最開始吳嘉澤借口她懷孕，不肯碰她。后來她咨詢了醫生，知道懷孕三個月穩定以后夫妻是可以行房事的，她嘗試著引導吳嘉澤去做卻被毫不留情地拒絕。后來圓圓出生了，她每天被夜哭鬧得筋疲力盡，他更以此為理由搬到了客房去睡。

她是瘋了，她被逼瘋了。她被吳嘉澤的冷暴力逼瘋了，被朱美云的強勢逼瘋了，她被這三年多日日夜夜的悔不當初逼瘋了。甚至連張月娥都不知道，她得過產后抑郁癥，在圓圓六個月的時候，有一次她險些抱著圓圓從家里的陽臺上跳下去，是正好上門做清潔的鐘點工按響了門鈴，將她從死神手上拉了回來。后來她自己偷偷一個人去看醫生，吃抗抑郁的藥，過了大半年，情況終于有所好轉。

可這幾年吳嘉澤越來越冷漠的態度和朱美云越來越強勢的干涉她對孩子的教育，又將她心里的那些陰影挖出來。她只能選擇逃離，她怕再在這泥淖般的婚姻里呆下去，真有一天自己會從天臺上一躍而下。

“我知道，這是我的報應，我不怨。我和吳嘉澤的婚姻是個錯誤，現在我放手了，我給他自由，他可以再去追求他喜歡的人。”楊清婉想起壽宴那晚吳嘉澤站在門口，出神地望著楊潔如房間的窗戶的樣子，只覺得心痛如絞。

朱美云被這話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