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保送了江華大學，這是意料之中。

顧瑜選擇了明開大學，這是意料之外。

那天我輾轉反側，想了一夜。

她是為了周子其才選擇明開的嗎？我不知道。

我只感覺肺里的空氣一點點呼出排空，名為嫉妒和憤怒的情緒讓我窒息到透不過氣。

我一向自侍冷靜，但她總讓我輕易破防。

……

你問我從什么時候開始對她的感覺變得不一樣？

我不記得了。

但我想起她第一次到周家，杏眼微瞇，明明眼里端的是冷靜自若，望著周長騰的神情卻是裝乖討好。

中年男人向來吃這一套，看來她很清楚。

想必也是她慣用的伎倆。

被欲望支配的男男女女我見得多，但那一瞬間我卻突然來了興致。

笑眼看一個以為自己能運籌帷幄一切的人吃癟，未嘗不是百無聊賴里一件頗有意思的事情。

餐桌上周長騰明里暗里推搡了好幾下，想讓我說幾句好話。

我覺得可笑，周子其就是他的寶，事事可以由著他的性子來，新來的妹妹不喜歡就不喜歡了。我就不行，一定要配合他演戲。

“我不認什么便宜妹妹”

頭一次，我反抗。

沒按照周長騰的意思來，他氣的話都說不出一句，我卻生出莫名病態的快感。

至于那個顧瑜當下的反應，我其實并不在意，因為它甚至比不上餐桌上的牛排對我有吸引力。

……

到了學校，她成了我的同桌。

說實話我沒和女生坐過同桌。如果是其他人，我至少應該也要點頭致意做做樣子。

但偏偏是她，那我非要置若罔聞，低頭握筆不施舍她半個眼神。

這算是我給她的第二個下馬威。

倒是周子其沉不住氣，人還沒坐穩就讓他槍林彈雨說了一堆，句句露骨直白，毫不含蓄。

倒也是他嬌生慣養生出來的性格。

不過可別誤會，我樂見其成。

傷人諷刺的話小姑娘聽了估計都要面紅耳赤哭鬧一番，她也該知難而退的吧？

“哦？我什么目的，子其哥哥您一眼就給我看出來了？”

誰知她面上平緩，不僅沒有半點不慍之色，最后說出這句話時臉上甚至還掛了狡黠的笑容。

“咳咳。”我筆觸停頓，扣著嘴角不自然的咳出了聲。

好在，她沒注意我。

隨后的對話我也聽的一清二楚，雖然面上不顯，但我心下卻更加了然，這個叫顧瑜的，八成也不是個正常人。

嗯，不過確實挺有意思。

意識到有些心猿意馬，我把心思重新回到試題，專心演練起手里的公式。物理三星模型，課堂上被老師一帶而過，說是不做重點講解，基礎差的不做要求，基礎好的不懂可以課后找他。

推算到差不多時，我偶然抬頭，卻發現旁邊的人遮遮掩掩，神態不自然不說，眼睛直直往這邊看都要飛到我的筆下。

我心里雖然覺得好笑，說出來的話卻依舊冰冷清冽。

“你干什么？”

刻薄老成，咄咄逼人。

也是我慣用的伎倆。

看她緊張失態，先前面對周子其的游刃有余也消失的無蹤無影，低頭鼓著小嘴磕磕巴巴向我道歉。

我竟生出莫名的快感。

現在想想還真是有點奇怪。

……

周長騰突然決定和顧瑜她媽去旅游，臨走前還特意來了我臥室，千叮嚀萬囑咐要好好看著周子其別讓他在學校犯事，話說完甩下一沓鈔票就走了。

你看，我就說他心里從來只關心周子其這一個兒子。

不過無所謂，我也不需要誰的關心。

我干脆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

時間長了年級第幾這些排序對于我來說都變得不重要了，唯一讓我有點欲望的也就是那些有點難度的習題。

……

“內個，周子然同學，您能給我講講這題嗎？實在是……不太懂……”

我沒想到顧瑜會問我題目。

說來好笑，從高一到高三，雖然當了個勞什子班長，卻幾乎從來沒有人找過我幫忙。

……

“教教我吧，子然……哥哥？”

“閉嘴！你哪里不懂？”

答應教她不是因為她叫我……哥哥，實在是覺得她這個人太隨便，裝模作樣的招數用得太順手，一點都不像正經女孩子，估計是跟她那個媽學的。

我也沒想到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她得寸進尺，題目問了一道又一道。

不過我承認，教她確實不難。她腦子靈活，很多時候我只是給了她一點思路，稍微引導一下她自己就能全盤托出。

是教會別人習題的成就感嗎？還是她故作夸張的感謝和夸獎，竟然讓我很受用，甚至讓我有些……期盼她來問我題目……

當然，這些我都不能表現出來。

不過等我照了照鏡子，我發現我也不知道怎么表現。

那天晚上我去客廳倒了杯水，轉頭就看見她站在廚房系著圍裙手法熟練，沒多久就倒騰好了一鍋面，隨之而來的還有撲面的我沒聞過的食物香味。

她看到我，有些局促呆愣地問要不要一起吃點。

鬼使神差我竟然邁不開腳步，站在那就想嘗嘗她做出來的面……是什么味道？

其實我腸胃不好，但她做的面蔥姜蒜辣椒樣樣俱到，煙火味十足。

本來就很少能有勇氣嘗試，此刻更顯得格外吸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