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間，費嬌接著電話從費老太太的病房出來，聽對話的內容似乎是在為一樁案件的訴訟和同事交流，見到費俏就沖她微微點頭招呼，然后繼續(xù)走去露臺通話。

下午天氣好的時候，費老太太還主動提出讓費俏幫她把頭發(fā)梳整齊頭，再由費嬌用輪椅推著她到外面的小花園坐會兒，曬曬太陽。

費俏去拿費老太太的體檢結果，再到醫(yī)生那里簽一些治療和用藥知情文件。醫(yī)生對費老太太的恢復情況都表示意外，考慮到病人年齡比較大，原本預計的身體恢復情況應該不算樂觀，但實際來看她老人家的恢復遠比年輕人還在迅速，這是個非常好的狀態(tài)，照這樣的進度下去，再住上一周左右就能回家休養(yǎng)。

聽到醫(yī)生說恢復情況好，費俏心中稍稍松下一口氣，但是她又怎么也輕松不起來。捏著手里的報告努力扯了扯嘴角擠些笑容，忐忑地把兩頁紙張遞上去詢問一種可能性。

“既然我奶奶的情況這么樂觀，那么醫(yī)生，這個報告您看一下，有沒有可能是誤診。”

“這也是我正要和你們家屬說的事情，雖然目前恢復狀態(tài)良好，但是我們在檢查中發(fā)現(xiàn)了一部分性狀不明的淺性陰影，結合檢測數(shù)據(jù)和病人的年齡來看，我們懷疑是胃淋巴結轉腫瘤的先兆。考慮到病人術后恢復需求，建議在病人先修養(yǎng)半個月，再進行一次全面檢查。”

費俏聽到這則消息有片刻走神沉默，之后又趕緊打起精神點頭，向醫(yī)生道謝，表示會記好時間再帶奶奶來做檢查，但是同時也有一個請示，希望醫(yī)生先不要直接告訴家里其他人這則消息。她即是不想讓費老太太在沒有做出明確體檢結果前憂心，也是不想讓費可棲在父親失蹤和奶奶住院后再壓上一塊石頭在心頭，怕她們承受不來，更怕這一消息在炸開后所帶來的后續(xù)情況是自己所承受不來的。

醫(yī)生沒有向家屬許下這種承諾的必要，不過看費俏著實有顧慮，就答應不會主動去向其他家屬或病人透露這一情況，除非病人追問，他則需要出于職業(yè)素養(yǎng)向病人說出真實情況。

費俏將費老太太的體檢報告收好后去樓下，見到費可棲與費可楠也趕了過來，加上自己的抵達就難得費家五個女性齊聚一起，這是已經(jīng)幾乎有三四年不曾有過的事情。

費可棲對遇上費可楠沒什么好氣兒，但也不主動挑事兒，只是照顧著費老太太沒多搭理。費可楠也不主動與費可棲多交流，只詢問費老太太的感受，得到都還不錯的回復后顯露欣慰，然后告訴費老太太自己已經(jīng)讓人收拾過老宅子，花花草草都已經(jīng)打理收整，屋里屋外也都檢查過，臺風造成的影響都已經(jīng)恢復，讓她可以放心。

“唉，你怎么一聲不響的就回去收拾，又不和我說？”費可棲當即出聲，

“請工人的錢我出了，也不差您這一份兒，就當給媽盡孝了。收拾個屋子也要和你說呢，能說什么。”費可楠淡淡反問。

“那也是我家，要收拾也有一半是我的責任，你收拾一半我收拾一半，怎么就全讓你收拾了，好像我不干事兒一樣，就你會盡孝。”

費可楠微微別過目光，不與費可棲對視以免再火上添油，只說：“攏共也就那么大點地兒，除了你沒誰計較這些。連收拾打掃你都要爭，也是真服氣，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你這是瞧不起誰，就你好像面面俱到，最有能耐。”

“我倒是想瞧得起，可真要叫你過去，你這是能洗地搭架子呢，還是能修理線路？我還得顧著你回頭弄傷了這里，扭了那里，家里再添一號進院治療的。”

“費可楠！你……你真是……”

“好啦大姐，您就消停一下吧。占有欲也不是這么占的，別好壞不分的。”

眼看兩姐妹要爭起來，兩位小輩趕緊各自攔住自己的親媽。費老太太坐在輪椅上一言不發(fā)，似乎在沉思什么，兩邊人清臉色后都趕緊不再爭論，紛紛軟下態(tài)度，換上笑臉。

“媽，您別生氣，我們就是習慣地拌嘴兩句，沒別的意思。”費可楠趕緊打圓場。

“是呀，都是小事，你先萬別生氣。”費可棲也立即服軟蹲下。

費老太太抬起頭，分布著皺紋的臉上卻沒有不悅生氣，反而有些欣慰笑容，說：“我不生氣，就是好久沒見你們都湊在一塊兒了。逢年過節(jié)都沒見你們這么齊過，心里高興。”

費老太太此話一出，在場四人都愣了，論是哪種情緒都頓時煙消云散，看著眼前蒼老又消瘦的老人，唯愧疚籠上心頭。

“我不想待在醫(yī)院，想回家了，接我回去吧。”費老太太提出想法。

“媽，您這情況還得住幾天院呢。”

“是呀，還是多住幾天比較好。”

“不習慣，也不喜歡，還是回去吧。”

起初，費家?guī)兹硕籍斒抢咸粫r起意的想法，可后來費老太太的固執(zhí)堅持讓眾人明白，這是她心意已決，不容改變。費可棲與費可楠依次勸了一輪兒都沒將費老太太勸動，費嬌也難得勸了幾句還是無果，最后全村兒的希望都放到了費俏身上。

費俏借著給費老太太讀書的機會本是想勸幾句的，但話到嘴邊時，想到醫(yī)生說到的那個可能性，又覺得這時候或許老太太自己的感受最為重要，以己度人，便不知從何勸起。

“你也要勸我留在這里嗎？”費老太太笑問。

“不是，我是在想，我也一起搬回老宅子。到時候帶上我養(yǎng)的那盆小金魚，可漂亮啦，特別合適放在院子的窗臺上，您一定也會喜歡的。”費俏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