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是逃不過了，不若自己做個選擇。

“哦？瞧瞧，你是不是就等著朕詢問呢？”宋明宇說笑著將杯中酒水飲下，眼底卻是一片冷寂：“你倒是說說，想問朕要什么？”

苑子成抬手先行一禮：“回皇上，微臣對長婷公主傾慕已久，望皇上恩準將公主下嫁與微臣！”

話音落下，大殿中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自己的呼吸聲會將這緊張的氛圍打破。

　　許久，宋明宇終于將手中的酒杯放到桌上：“若是朕沒記錯，你與長婷也不過才見一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微臣雖一介武夫，卻對長婷公主一見傾心！”

　　苑子成言辭懇求，語氣誠然，所說的話幾乎沒有一絲猶豫。

　　皇帝又飲了一杯酒，似乎是有些為難：“長婷啊，你怎么想？”

　　眾人皆知，長婷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如今一見果然如此。

　　尋常婚配哪里有詢問子女意見的，更何況皇帝賜婚這可是少有的榮耀。

　　宋清越玩完沒想到站在她對面的男人會講出這樣的話來。

　　她與苑子成確實只見過一面不是嗎？一見傾心？即便她只是個未經世事的少女都能看得出來他眼中對自己并沒有任何愛意吧？

　　更何況如今的宋清越可是經歷過兩世的人！

　　這個要命的問題就像是蹴鞠一般被踢到了她的腳邊。

　　與皇帝的目光相撞，她瞬間明白了過來。

　　苑子成在軍中的勢力著實已經超出了皇帝的接受范圍，又剛剛得到了一場巨大的勝利。

　　若是現在強行奪權，怕是讓武將寒了心　，可若不削弱他的兵權，皇帝怕是要夜不安寐了。

　　所以現在，聯姻是最好的選擇，至于用哪位公主來聯姻，其實皇帝自己都沒有想好吧？

　　或者說，即便長婷公主宋清越在外人的眼中多么得寵，可在她的皇帝父親眼中，終究也比不過國家權益。

　　如此，她的答案便只有一個。

　　“父皇在上，兒臣全憑父皇做主，自古男婚女嫁，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抬手行禮，舉止端莊讓人挑不出任何一點錯處來。

　　“好！好！好！”皇帝龍心大悅，當場給了三個好字，又在皇后幾句好話下多飲了一杯酒。

　　一下子宴會的氛圍便達到了頂點。

　　皇帝當場擬了圣旨賜婚，下令欽天監挑選吉日，而在場賓客也都開始以恭喜為理由勸著苑子成與宋清越飲酒。

　　只有角落里的孔澤龍捏緊了拳頭，臉色越發陰沉起來。

　　憑什么？他都得不到宋清越，苑子成卻能這樣堂而皇之得到？他不甘心！不甘心！

　　大致是酒有些多了，宋清越借著更衣的借口從側門走了出去。

　　特意讓碧兒留在門口守著，自己往東側的小花園走去。

　　里頭悶得慌，她想來透透氣。

　　“公主殿下。”

　　突然，身后傳來苑子成的聲音，她一愣，轉過聲去。

　　路邊的宮燈有些昏暗，映在男人臉上的光芒也略有些弱，可那一雙眼睛卻像是裝滿了星辰一般，讓宋清越只一眼便無法回避。、

　　“方才在宴席上唐突了公主請公主見諒。”

　　他抬手行禮，幾乎是要將腰玩到最低，在這個國度，這幾乎是最有誠意的道歉禮了。

　　果然啊，什么一見傾心都是假的，還好她沒有當真。

　　“起來吧。”宋清越走到一旁的涼亭中坐下苑子成便也跟了過去。

　　“本公主知你在殿上說的都不是真心話，也未曾當真，你不必這般道歉，在這皇宮之中即便是公主，說到底也是父皇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興許是喝了酒，她總覺得有些惆悵，等發覺過來時才覺得說這話似乎有些不合適，便趕緊改口：“說來我也有些奇怪，你既然不是對本公主一見傾心，何必要在父皇面前這樣說，還特意請求賜婚？”

　　苑子成看著她淡然的模樣，心中更加堅定了幾分，從第一眼看到宋清越他便覺得這位公主與傳聞中的不一樣，甚至可以說這位公主身上似乎有一種超脫的氣質。

　　這種感覺就好像她能將一切看穿又能把一切都看淡。

　　“皇后娘娘先前的說辭公主可還記得。”

　　皇后？宋清越先是一愣，而后輕笑起來，是啊，姨母本就有意撮合苑子成與她，誰又能斷定這不是皇上的授意呢？

　　“本公主一直以為武將都不善于分心人心。”

　　宋清越站起身來，只打趣了一句，瞧著他低頭不做表情也覺得無趣：“行了，出來一會了，該回去了。”

　　她緩緩走過苑子成的身旁，卻聽他認真道：“公主殿下，實不相瞞，您是微臣能想到的最好的擋箭牌，至于其中緣由，微臣會找機會與您解釋，還請這段時間公主殿下能配合微臣！”

　　堅定的語氣配上那一副在軍中練成的威嚴，一時間讓宋清越生出了一絲敬畏。

　　不等她反應過來，苑子成便又行了一禮先行往殿中走去。

　　宋清越只挑了挑眉，按理說，他這般說這般做，她作為公主是應當生氣的，可按照她如今的心境，想生氣那多半是要被心虛壓過去的。

　　一來她不是真正的宋清越，二來她也不是真的想嫁給苑子成。

　　他想找自己當擋箭牌，她又何嘗不是在找苑子成當擋箭牌呢？

　　等她整理了思緒走到門口，才瞧見碧兒喲西額急切的模樣：“公主殿下怎么現在才回來，方才奴婢瞧著有個人影從那邊溜了出去，可擔心地不行。”

　　“這是宮中，哪里會有那么多需要擔心的事情？”

　　宋清越瞧著眼前的急切的丫頭只無奈輕笑。

　　這宮里能有碧兒這般單純的，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至于那個黑影，多半是苑子成吧，他是習武之人，來無影去無蹤的，成了黑影嚇到碧兒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樣想著她便整理了一下衣裙又入了廳。

　　只是他們誰也沒有注意，不遠處的假山后頭，一雙眼眸之中充斥著怨恨，正死死盯著宋清越的身影。

　　宴席一直持續到接近子時。

　　若不是宮中掌管利益的太監再三提醒，怕是皇帝還不肯放人走。

　　今日眾人是瞧著皇上因為高興喝多了酒的，便是回去都是皇后娘娘攙扶著。

　　倒是宋清越，臉上帶著緋紅，似是喝多了，卻在無人處一把甩開了碧兒攙扶的手。

　　“殿下，您這樣若是被旁人看見了又要被說三道四了。”

　　碧兒有些擔心地看向周圍，平日里關于公主的留言便都是宮中那些有心人散播出去的。

　　“穿過那條回廊就到十寧殿了，你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借著酒勁，宋清越難得放松了一些。

　　剛回到殿中還來不及坐下，便有一小內官捧著一個錦盒求見。

　　“啟稟公主，苑子成將軍特遣奴才前來將此物奉上。”小內官跪在地上，低著頭只盯著地毯上的花紋。

　　這般僵硬的動作，應當是新當差不久的。

　　宋清越接過錦盒，打開便瞧見一只羊脂玉手鐲靜靜躺著。

　　饒是作為蘇晴雅時見過無數奇珍異寶，饒是當了長婷公主后在宮中見過不少珍貴首飾，可這羊脂玉鐲的成色與雕工，卻是一般的玉鐲無法比擬的。

　　“行了，東西本公主收下了，你先下去吧。”眼神示意了碧兒一下，便瞧著碧兒抓了一把金瓜子放到那小內官的手中。

　　小內官欣喜若狂，再三謝恩才離了十寧殿。

　　“將軍也真是的，送東西就送東西，也不找個資歷老的，找這樣一個嫩瓜蛋子，眼皮子也淺，不出半日這全宮中便都要知道公主您得了什么物件了。”

　　碧兒似乎瞧不上方才那小內官。

　　“行了，今日本公主也乏了，你先去傳沐浴吧。”

　　宋清越支開碧兒，整個寢殿便只剩下她一個人。

　　苑子成的用意便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極其在意長婷公主的。

　　這羊脂玉鐲看著也是他花了心思尋來的東西。

　　可他越是這樣，宋清越便越是心中有愧。

　　他是真心實意與自己說清楚了，只是將她當成擋箭牌，做這些是固盛寵也罷，是為了消除皇帝的疑心也好，也都是真心實意給足了她面子給予了她尊重的。

　　可宋清越呢，她看著是被動的那一方，似乎她才是被利用的那一個，可她從頭到尾都是有私心的。

　　以公主的身份生活在宮中，她無法對孔家下手，無論是皇上還是姨母，因為種種原因，他們暫時都只能放任孔家，可她等不及。

　　她能一夕之間重生為長婷公主，也可能一夕之間魂飛魄散，她怕，怕還沒有報仇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而如今最好的選擇就是與苑子成成婚，只要成婚她就能離開宮中，暫時脫離父皇與姨母的掌控，避開他們的目光能做更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