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羨掀起眸，最先看到的是件濺上了咖啡漬的煙灰色襯衫，她盯著那些星星點點的褐色斑點，想到牧昔辭今天穿的好像就是這個顏色的襯衫。

　　赫然直起身，在瞧清對方的臉時，心里暗道了一聲倒霉，“牧總。”

　　牧昔辭的視線從滿是污漬的襯衫上收回，面無表情的問：“顧秘書這是對我的決策不滿？”

　　顧羨擦掉唇角的咖啡漬：“沒有。”

　　周遭的人瞧著氣氛不對，早就溜得沒影了，剛才還熱火朝天的茶水間眨眼間就只剩了他們兩人。

　　牧昔辭：“晚上有個宴會，你和我一起去。”

　　“好。”

　　作為秘書，顧羨經常會陪同牧昔辭出席各種需要應酬的宴會。

　　……

　　宴會舉辦點是一家私人會所，受邀前來的都是各界名流。

　　顧羨身穿一襲白色禮服長裙跟在牧昔辭身側，臉上始終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不時有人過來恭維敬酒，以往這種時候，她只要輕輕抿一口就行。

　　沒人會覺得不滿，即便有，也不會直白的戳破。

　　想灌女人的酒，私下里的聚會有大把的機會，很少有人會在這種拓寬人脈的宴會上鬧幺蛾子，而且，大部分的男人在公共場合還是講究紳士風度的。

　　說得再難聽直白一點，打狗也要看主人。

　　而顧羨，是牧昔辭帶來的人。

　　但很少有人不代表沒人。

　　“顧小姐，別只喝一口啊，我這都干了，來來來，你也喝完。”

　　顧羨倒是不介意喝這一杯，但牧昔辭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敬酒的人本來就多，她一次喝一小口都已經有些上頭了，要是這個先例一開，后面再有人來敬酒，就只能整杯喝了。

　　她咬著唇，抬頭看向牧昔辭。

　　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她的眸子里帶著水光，唇瓣被她咬得發了白，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

　　男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搖晃著手里的酒杯，察覺到顧羨的視線，垂下眉眼漫不經心的和她對視。

　　他沒說話。

　　周圍的老總們都是人精，一看這情形便心中有數了。

　　剛才還笑著勸酒的男人也沉了沉臉：“顧小姐，這么不給面子，不會是不想喝我敬的酒吧。”

　　“……”顧羨死死的捏著手中的杯子，聲音緊繃：“怎么會。”

　　她一仰頭，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還是牧總會選秘書，瞧瞧這爽快的勁兒。”恭維聲四起。

　　牧昔辭抿了一口紅酒，再看向顧羨時，目光里頗有幾分意味深長：“顧秘書的酒量，向來了得。”

　　顧羨：“我是哪里惹你不高興了？”

　　牧昔辭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讓那些人來敬她酒。

　　男人漫不經心的晃著手里的酒杯，勾起的唇角帶出幾分綿長的笑意，“大概是一看到顧秘書就覺得心情不愉快，而我又不是那種能忍的性子，所以就只能委屈你受著了。”

　　顧羨掐了一把自己控制情緒，要不然她怕一個沒忍住，把酒潑他臉上。

　　這個人還真不是一般的惡劣。

　　有了第一杯，就有接二連三的無數杯，顧羨覺得自己醉了，卻又還穩穩的站著。

　　好在牧昔辭并沒有在樓下呆太久，很快被人請去了二樓，顧羨也終于得了自由，不用再亦步亦趨的跟著，也沒人過來灌她酒。

　　她準備去吃點東西壓壓酒氣。

　　剛夾了塊糕點，就聽身后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哼，“當初那么趾高氣昂，我還以為能混得多好呢，結果被人灌成這樣都不敢吭聲。”

　　顧羨轉過身。

　　半瞇著眼睛打量了來人半晌，才終于看清了對方的容貌，“趙羽舒？”

　　是她的大一同學。

　　大概也是她……

　　這輩子最不想再見到的人。

　　顧羨低低的嘆了口氣，轉過身繼續夾蛋糕，“你如果是想來看我笑話，那就安靜點站在一旁，我實在不想聽你說話。”

　　趙羽舒眼里的恨意瞬間猶如實質一般，她控制不住的往前走了兩步，又在貼近顧羨時強逼著自己停了下來。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捏成了拳，要不是顧及場合，真恨不得扇她一記耳光，“不想聽我說話，你有什么資格不想聽我說話？當初若不是你……”

　　顧羨呼吸一頓，看著餐盤里那些精致軟糯的糕點瞬間沒了胃口，她就不該多那一句嘴。

　　趙羽舒顯然也不想提到那個話題，她盯著顧羨的臉，突然笑了起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抱歉，沒興趣。”

　　顧羨轉身就想走，卻在聽到她接下來的話后猛地停住了腳步，“如果你想整個宴會廳的人都看到你爸跪下給人擦鞋的場面，那就自便。”

　　“你說什么？”她聲音極冷，每個字音都咬得很重，顯然是怒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