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陳琛的話很密，一句接著一句，似是鐵了心要讓我在別人面前也丟足臉。

　　“好啊，當初追我的時候說什么只喜歡我一個，前幾天跟我分手就是為了跟這個男的在一起吧？你這不是無縫銜接是什么？”

　　罵我還行，但是扯上沈安就沒必要了吧？

　　人今天只是出來相個親，無緣無故挨頓罵，變成什么無縫銜接的另一個主角就不太好了吧？

　　“陳琛。”

　　這是我分手之后第一次這么認真喊他，就連陳琛也一時之間愣住了。

　　他愣住的時候在想什么？

　　不過也就一兩秒的時間罷了，陳琛的神色很快再次變得惡狠狠起來：“憑什么你就下一個了，而我還沉浸在以前？我早就覺得你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對誰都笑瞇瞇的，可不就是在勾引別人嗎？”

　　微微下垂的眼睛讓我哪怕只是瞇眼都會看起來像是在笑的模樣。

　　我笑起來，抓起手邊裝滿水的玻璃杯就朝陳琛臉上潑了過去。

　　不光是他，就連圍觀群眾都徹底安靜了。

　　“我希望你話在出口之前是過了腦子的。”我看著陳琛，又好像透過他在看那個活在我的青春里，干凈又明亮的少年，“什么叫憑什么我就下一個了，因為你的下一個被我攪黃了呀。”

　　“你要認清楚，是你在我們戀愛期間說自己單身，還和別人搞曖昧的。”

　　劇情突然反轉，我看見原本還在小聲罵我的幾個人頓時憋得臉色都變了。

　　“現在我們已經分手了，陳琛。”我說，“我還不想鬧得那么難看，你能識趣點嗎？撒謊說自己沉溺于過去，你那張只會對別的妹妹說愛你的嘴不會覺得羞恥嗎？”

　　陳琛的臉色很難看，他受不了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帶著驚詫與鄙夷。

　　只是聊聊天而已，又不是真的發生了什么？這也是他的錯嗎？

　　只憑他的臉色我都能猜出來他在想什么，他最喜歡為自己的錯誤開脫了。

　　“閉嘴！許漣，我叫你閉嘴！”陳琛大喊起來，情緒上頭，動作比意識還要再快一步，“信不信我讓你再也開不了口？！”

　　我呼吸一窒。

　　就算嘴上再怎么占上風，論武力來說，我還是打不過盛怒中的陳琛。

　　反正也就痛一下而已，又死不了人。

　　這么想著，我干脆閉上眼睛等著那一拳落在我的臉上。

　　然而并沒有。

　　當人失去視力之后，聽力就變得格外敏銳。

　　我聽見一直沒有說話的沈安開口了，他的聲音自我身后傳來，給了我一種莫名其妙的底氣：“你可以試試，是我先打掉你的牙，讓你說不了話，還是你先讓她開不了口。”

　　6

　　沈安雖然看著長相文氣，但是站起來比陳琛高了大半個頭，壓迫感十足。

　　謝謝，連我都沒想到這個一直安安靜靜的男人居然有這么高。

　　陳琛又跑了，和上次一樣。

　　像條喪家犬一樣。

　　要是我當初沒那么勇敢就好了，看著他頹喪的背影，我忍不住想。

　　要是操場上的初次見面，就止步于那一聲“謝謝”就好了。

　　只要故事從未開始，也就不會以這么難看的結局收尾。

　　干凈的少年就會永遠閃亮，而不是變成現在這般丑陋的模樣。

　　發生了這種事情，還相什么親啊，連飯都沒胃口吃了。

　　仔細說來，沈安是被卷入的完全無辜的群眾，甚至還幫我解了圍。

　　我只能又是道歉又是道謝：“抱歉，這事是我沒處理好。還有，剛剛謝謝你啊，作為回報，下次我請你吃飯吧。”

　　沈安笑著搖搖頭：“沒事，別這么客氣。既然沒什么胃口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我記得前面有條小吃街，我們可以順路去看看，說不定到時候就有胃口了。”

　　不得不說，沈安真的是一個相處起來很舒服的人。

　　倒不是說他有多會說話，而是他對待每一個話題都很認真，你甚至能看見他輕輕皺起眉頭思考的模樣。

　　這種被認真對待的感覺，我還是第一次感受，讓我有些新奇，話也忍不住多了起來。

　　“對了，剛剛我自我介紹的時候，你說你知道，是為什么啊？”

　　我問他。

　　沈安說：“我見過你，在這次相親之前，我就在公司見過你。”

　　我仔細回憶了一番，發現自己對沈安確實沒什么印象，有點尷尬，只得小聲問：“什么時候啊？”

　　沈安這才慢吞吞講起來：“那天我和朋友吃完午飯坐電梯準備回去繼續修bug，就看見你一個人提著六份外賣沖了進來。大中午又熱，還提那么重的飯，這事要是換我不板著臉都是困難，但是你看起來還是笑著的，我就記住你了。”

　　他這么說我就想起來了。

　　我們組每天都會猜拳決定去拿全組外賣的倒霉蛋，那天恰好是我。

　　沒想到被陳琛說是勾引人的“笑”，也能變成別人記住我的地方。

　　“其實我沒有笑。”想了想，我還是決定解釋，“你看我的眼睛。”

　　我指著自己的眼角：“因為這里，我經常就會看起來像是在笑一樣。”

　　沈安跟著我的動作停下腳步，去看我的眼睛：“但是很好看。”

　　我一愣。

　　他接著說：“總覺得看到你心情都會好很多。就像那天一樣。”

　　“你帶給了我一個下午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