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艸……”

江離回頭，暗罵一聲。

只見白蓮兒正挽著一老太太走進來，梗著脖子，像只斗雞。

不愧是女主啊，消失不到半三章，就能被人撈出來。

她再次打量起那個老太太。

穿金戴銀，身子圓卜隆冬的，最搞笑的還是脖子上掛了個大大的金子打的“正”字！

江離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就是沈家那位偏心偏到太平洋的祖母。

原劇本里，沈老夫人原本是老太爺的洗腳丫頭，但架不住運氣好，不僅成功上位生了個兒子，還熬死了老太爺。

就是到死也沒爭個名分，還是沈父愚孝，給她正了名。

她若是安分守己倒也不所謂，但偏偏老不羞當自己是盤菜，今個兒為難為難沈母，明個兒又給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沈辭的二叔求個官職。

總之，整日不是給自己兒子劃拉沈家家產，就是滿地轉悠，在脖子上掛個“正”字，讓人人都叫她一聲老夫人。

“哼！”

老太太鼻子一哼，瞪視著眾人：“我就說昨日我心緒不寧，吃不下，也睡不好！做了整整一宿的噩夢！”又帶著哭腔的拍了拍白蓮兒的手：“夢見我的蓮兒，被惡人拖到尼姑庵里吃著清水白菜，都瘦脫相了……”

江離冷笑一聲，背對著她自顧自的扒著飯：“喲，一天就能瘦脫相了？這還真是人老屁股松，放屁響叮咚??！”

說的很大聲，老太太自然是聽見了。

只是這沈府說大，江離那些‘光輝事跡’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說小，自己出門算著黃歷，打聽著江離的行蹤，硬是三年沒挨過江離的打。

這能裝聽不見，她就聽不見。

江離，她惹不起。

“她是我帶大的，是這沈府的大小姐！我還沒死呢！輪不到你們欺負她！”

沈家家風肅清嚴謹，一時間，沈父沈母，還有江辭，下人們都起身站到了一邊。

除了江離。

沈辭面無表情的解釋道：“是三妹妹她下毒，本該是死罪，去尼姑庵不過是小懲大誡……”

“住口！”老太太厲聲呵斥：“看清你自己的輩分！也配回話？！”

“咳！”江離猛咳一聲：“嘖，什么味兒啊？誰直腸子拉嘴里了??？沒看見人吃飯呢么？把嘴閉咯！”

沈辭其實并不生氣，從小到大也習慣了，自己的這位祖母疼的只有二叔家的弟弟，畢竟那才是她親親的孫子。

只是……

沈辭的神色微緩，剛才，她是在維護自己嗎？

她，她在關注他？

沈父拱手道：“母親，辭兒講的，是實話。蓮兒這次是真的有些……”

“那又怎么啦？”老太太跺著腳，急道：“我就問你，那些個糙漢子，死了沒有？！”

“這……嘖……”沈父有些為難的看向沈母。

沈母接過話茬，溫聲道：“母親，我軍將士馬上就要上戰場了，這中一回毒傷了身子自然是……”

“這有你一個女人說話的份？婆母同兒子說話，你插什么嘴？！”老太太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別以為自己生了個兒子，就有多大的能耐！前兩年還算使得上力氣，打了幾場小仗，就好大喜功，這會兒好了，廢了，你這個做娘的也不好好反省自己！”

“母親，你……”沈母的牙越咬越緊，胸口的氣也越積越多。

“怎么？還敢頂嘴？”老太太聲音一揚，沖著沈父就告起了狀：“你瞧瞧你這媳婦兒，仗著自己有個做太后的姐姐，目無尊長！我這婆婆做的，倒不如宮里的老嬤嬤！”

沈父無奈道：“母親，她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老太太白了一眼，冷哼道：“出身好有什么用？讓她給你二弟謀個大學士的官職都做不到?！?/p>

沈辭突然開口：“二叔字都認不全，母親就算有通天的本領，怕也是送不到二叔入青云。”

“……”這直接戳人肺管子的話，一時讓老太太語塞：“他，他那是大器晚成！總會出人頭地的！”

“呵……”江離突然冷笑一聲：“出人頭地？別胡思亂想啦，使使勁兒，這輩子總會人頭落地的！”

老太太撇了撇嘴，又沖沈父說道：“我不同你扯別的，我今日來，就是給我的蓮兒要一個公道！你回答我，可有死一個人？”

沈父嘆了口氣，背手道：“不曾。可那也是離兒施救及時，才……”

“那不就是了？既然沒死，訓斥蓮兒幾句便是了，何必要罰的那樣重？”說著，又看著坐在那兒的江離，陰陽怪氣道：“蓮兒是我捧在手心里培養出來的名門淑女，和你們有人生，沒人養的野丫頭可不一樣……”

啪——

江離狠狠把筷子拍在桌上！

她本不想摻和，畢竟這老太太并不在自己的‘逃脫劇本計劃’之中，可江離這輩子，最恨別人說自己。

有人生，沒人養！

眾人渾身一顫。

江離轉了身，咽了最后一口飯飯，笑道：“喲，這不是……小老夫人嗎？”

小……小老夫人？！

沈老夫人這輩子都聽不得“小”這個字，頓時僵在原地，氣血上頭的指著她：“你，你叫我什么？！”

白蓮兒立馬扶住，慌張道：“姐姐！你怎么能對祖母如此無禮？有違孝道，是大不敬啊!”

“祖母？”江離一愣，四下看了看,又裝作怕怕的模樣：“在哪兒？三妹妹可不要嚇我?。?！”

沈老夫人捂著胸口，又抽了一下。

“祖母的靈牌還高高供在沈家祠堂的好不啦？三妹妹說的祖母又是哪一位？可不是……”她嘴角一撇，有些嫌棄的看向老太太：“她吧？”

“咦~三妹妹搞搞清楚的好伐，這位是，小老夫人??！”

“你敢叫我，小，小……”老太太好不容易上來口氣，又被江離打斷。

“喊你老二你又不愿意咯~”

“你……你……”沈老太太不斷地喘息：“你這個有人生，沒人……”

啪——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姐姐，你敢……”

啪——

眾人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老太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敢，你敢打我？”

江離甩了甩頭發，伸出兩根手指頭：“我江離此生，有兩不打?！?/p>

“不打老人，不打女孩兒?！?/p>

老太太流著淚，哭訴道：“那你還打我？！”

江離皮笑肉不笑的指著她：“你，不是女孩兒。”

又指了指白蓮兒：“你，也不是老人。”

老太太臉上掛著淚，氣的渾身發抖，朝沈父沈母揮著手：“你們看看，你們教養出來的好女兒！簡直是不知廉恥，目無尊長！以下犯上！放肆！放肆！”

“我就是不知廉恥，我就是目無尊長！你以為你自己老母雞上天，是什么好鳥??？當年做洗腳婢，把洗腳水都喝了吧？嘴都腌入味了！沒那個主母命，倒是一身主母病，整天就知道像只山雞一樣叫叫叫！”

“你，你敢當我面，罵我？”

江離樂了。

“別說當面罵你了，你要是聽不清我還能刻你碑上呢！”

白蓮兒不斷地給她順氣順氣，可她還是一頭暈了過去。

“祖母？祖母！”白蓮兒的眼淚來的也快，好似彩排過一樣：“你怎么被姐姐氣的暈了過去！”

“快來人??！叫太醫！把這事兒，傳到宮里去啊！”

她喊了半天，無人應。

院落還卷過一陣風。

“嘖嘖嘖……”江離邁著輕快的步伐，搖頭道：“小妹妹，認清局勢哦，今天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p>

“瞧著這模樣……”

此時白蓮兒懷中的老太太，眼皮微顫，正緩緩睜開眼睛……

迷迷糊糊間，她好像又聽見江離說道：

“沒救了，找個地方埋了吧?！?/p>

“趕明兒，我讓人把我剛才的話，再刻她碑上?！?/p>

這一口氣！

又過去了！

“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