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好像看見太奶了。

在對方向自己伸出手的一瞬間，她掙扎著也抬起手，然后……

給了沈辭一個結結實實的大嘴巴子。

艸，媽的，我去你的……

這些她在胸口憋了半天的話，落到嘴邊卻變成一個……

“嘔~~~”

她說不出話，只一味的跪在地上給自己順著氣。

而一旁的沈辭。

踉蹌了幾步便垂著頭，烏黑的頭發散了一臉，蓋住了他的情緒。

江離只看到他緩緩抬起手，伸進那片情緒中，好像是在安撫自己，又好像是在……感受？

她不敢出聲，論武力，她不是沈辭的對手。

“沈，沈辭，我……”

她好不容易能發出聲音，甚至都想好和沈辭解釋劇本機制的事，可沈辭卻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是我錯了。”

先前的陰霾和狠厲一掃而光，沈辭變臉之快，甚至讓江離以為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夢。

只是喉嚨處的緊鎖，讓她又氣又惱。

“你，你是不是有病啊？！”

沈辭有些慌張，抬頭想解釋，又不敢看她，只低著頭自顧自說道：“你方才說心悅我，我才…我才……”

“我靠！我喜歡你，你就要殺我？！”

“不是！”沈辭搖頭道，越急越說不清楚，只能看著自己的手，又看著墻上掛著的劍，心中一橫！

江離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

心中大驚！

這家伙該不會是要砍掉自己的手吧？！

容不得她想清楚，沈辭便身形一閃拔出劍，狠狠朝那只剛才掐著自己脖子的手砍去！

“我去，你來真的？！”

江離來不及多想，只能用身體緊緊蓋住那只手！

沈辭臉色煞白，猛地收劍，劍鋒擦著江離的耳邊呼嘯而過。

落下一縷鬢發。

“夫人……”

啪——

江離又甩出一巴掌！

這一巴掌，比方才那個更快，更準，也更有力度。

“我是不是說過，不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傷害自己！”她胸口翻騰著怒火，這次她是真的生氣了。

而沈辭大腦一片空白。

看向江離的眼神卻是一種難掩的熟悉感。

這句話，江離竟然還記得！

他自出生起，就肩負著守衛大燕，保護黎民的使命，父親說過，入了沈國公府，命便不是自己的了。

他不能像別的孩子那樣承歡膝下，不能摸魚逃學，更不能偷懶懈怠，甚至是不能有私欲。

他要快速的成長，日以繼夜的將自己培養成大燕的一把劍！

直到有一天，一個小團子在他練劍的時候鉆出來。

手里捧著熱乎乎的糕點，仰著臉問他：“哥哥，吃嗎？”

他該拒絕的。

因為按照規矩，過午不食。

可那天，他不知怎么的，就是無法拒絕她。

四下無人，就他們兩個吃了整整一盒的糕點，直到見底了沈辭才問：“這是哪來的？”

小江離一愣，吐了吐舌頭：“我偷的。”

沈辭也愣了。

而下一秒，小江離笑著說：“但，好甜哦~”

他竟也跟著笑起來。

因為，真的很甜。

所以即便第二天發現，那是爹爹要陪母親進宮送給太后姑母的，挨了好一頓打。

可那種痛和快感，是他前所未有的。

是江離帶給他的。

江離，江離。

阿爹帶她回沈府的那天就告訴他：“江離，是你的妹妹。”

她是他的。

這是阿爹親口說的！

他便求著阿爹阿娘把江離帶在身邊，后來他為守城受了重傷，江離哭了整整一宿，哭暈在他榻前。

好不容易醒過來，又被江離錘著胸口給錘過去了！

再醒，都老實了。

“你的命，就是你自己的。天下興亡，人人有責！搞什么個人英雄主義啊！你以后不準再這么拼命，讓自己受傷了！”

他忽然從心底生出一絲別樣的感覺，那時候年紀小，他還不知道什么是占有。

只是知道，自己離不開這個“妹妹”。

她要做什么，自己都會前仆后繼。

大燕，是父母給他的使命。

江離，是他的命。

而后來每一次的負傷，若是重了，他便不會去找江離，他舍不得她哭。

若是輕了，他便自己再添上幾刀，讓她心疼心疼就好。

直到龍劍南出現，她就好像瘋了一樣的撲上去，他關過她，舍不得，放出來了，他罵過，可張不開嘴，他想阻止，卻發現自己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她做什么，他都不敢抗拒。

哪怕是，愛上另外一個男人。

思緒回證，此刻的江離看向他的眼神，很像那夜在皇宮內院，他們的第一夜。

他渾身頓時涼了。

“我就知道……”他自嘲的笑了笑：“你是恨我的。”

“無論我說多少次，你都不會相信藥不是我下的。”

江離想打斷他，可喉嚨見得不適再次襲來，她發不出聲音，只能捂著脖頸看著他。

“我也沒有趁人之危，你抱著我，說你要一直同我在一起，我以為你知道是我，我以為你是情愿的！我沒想過……”

沒想過，江離竟會認錯了人。

沈辭說不出口，這話于他，于江離，都是不可觸碰的逆鱗。

果然。

“滾……滾出去！”

江離勉強壓下那陣干嘔，伏在墻邊喘著氣。

沈辭緩緩起身，竟聽話的轉頭走了。

莫名奇妙，簡直莫名其妙！

江離大口大口，貪婪的喘著氣，她再也不敢輕舉妄動的撩撥他了！

沈辭在戰場打拼多年，有著鷹的敏銳，自己稍微一點的變化都逃不開他的眼睛，若還是企圖走捷徑刷好感度，怕是自己這條命要提早折了。

……

月光如水。

從窗欞中照進去，將整個房間都畫上了黑格子。

“唔……”

沈辭身子一顫，踉蹌的單膝跪在地上，被汗水打濕的發黏在臉上，黑暗中，他眸色發紅，像是殺意正濃的野獸。

他顫顫巍巍起身，將那柄小鞭子輕手放回墻上。

挪著步子來到窗前。

抬手輕輕在自己紅潤的左臉上來回撫觸，緩緩閉眼。

“她扇我了……”

“兩年了，她終于又碰我了。”

他將手心舉到臉前，輕輕吸了一口，嘴角的笑意壓不住，心中突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沈辭顫抖著靠近手心，用唇輕輕碰了一下。

酥麻感頓時過遍全身。

他喉嚨之間，發出低啞而細碎的喘息，面色潮紅，那種興奮感越來越強烈，臉頰處散發的桃花香氣讓他無可救藥的迷戀……

“江離……”

他又想起他唯一擁有她的那一夜。

她滿眼恨意，像是要撕碎他一樣，成婚后的三年，日日夜夜都在說他下賤。

月光突然被烏云遮住。

無盡的黑暗籠罩小院兒，沈辭的唇角卻浮上一層凌冽的笑意。

下賤嗎？

明明是歡喜不是嗎？

只要江離不離開，打他，罵他，作賤他，怎樣都可以。

玩弄，也只準玩弄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