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夜香不是有小夏子嗎？為什么會輪到我們？”?喬蘭兒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挺直了腰桿面對文總管的刁難。

“小夏子得了肺癆，已經被逐出王府了。你們不要覺得自己在王府里長大，翅膀變硬了！從王府里被趕出去的人，在外面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文總管翻著白眼珠子威脅著眼前兩個弱女子，這些年他早已經成了紅冉的爪牙，?時時處處都思量著替那個女人賣命。

?“姐姐，大不了我們離開這個無情無義的鬼地方，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們還能被餓死不成？”

喬蘭兒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往日里那些相好的姐妹，那些?得過溫卿婼恩惠的奴婢，竟然沒有一個敢趟這渾水。人情涼薄，讓人感到透頂的失望。

“喬蘭兒，你想離開？門兒都沒有。你被人賣掉的時候，跟王府里簽的是死契約。你想要離開，除非變成尸首從門口抬出去。”

文總管放了狠話，周遭那些小丫鬟和伙計，各個竊竊私語半點不敢上前。

“好了，蘭兒。總管讓我們做什么，我們便做什么，什么活計都是人來做的。”

溫卿婼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眼下這樣的情勢，硬碰硬下去也得不到什么好處。

“對嘍，還是溫卿婼明事理，不愧是在老夫人跟前侍奉過。這府里的活無論干些什么，都是在給王爺和主母盡忠。挑三揀四，挑肥揀瘦，哪里是奴才該守的本分吶！”

文總管甩了甩袖子離開，周圍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誰也不敢上前給她們求情，生怕成為紅冉下一個要對付的目標。

“姐姐，他們這樣子欺負人可不行。你畢竟是在老夫人面前服侍過多年的，我就不信老夫人會坐視不理。”

喬蘭兒說著話就要去承瑞軒求情，溫卿婼伸手沒有扯住她，倒是跟迎面走來的老夫人和紅冉撞了滿懷。

“沒有眼力見的狗奴才，沖撞了干娘，你吃罪的起嗎？”

紅冉先聲制人，沖著喬蘭兒一頓訓斥，喬蘭兒趕緊下跪給老夫人行禮。

“卿婼，老身之前說過，除了紅冉姑娘，任何人都不可以對王爺有覬覦之心。你偏偏不聽老身的忠告，跑到怡安閣里去侍奉王爺，如今這般你可有后悔沒有聽從老身的話？”

薛主母走到溫卿婼的近前，她其實是想給她個臺階下的，如果溫卿婼肯求求情，她還是有意讓她回到身邊去的。

“主母應該清楚，奴婢當時去怡安閣全都是因為要為主母分憂，和對王爺報恩，并沒有什么非分之想。當時連紅冉姑娘都病得厲害，府中沒有人愿意前往，才會輪到奴婢。”

溫卿婼故意把病得厲害幾個字咬了重音，即便是要在王府干最粗重的活計，她也不愿意背負上莫須有的罪名。

“溫卿婼，你這話什么意思？”紅冉正要上前發難，卻被薛主母攔在前面，薛主母聲色冷然得道：“卿婼，原本以為你在雜物房呆了這幾日，心性應該沉穩下來了。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既然你連這么簡單的事都沒有想明白，就別怪老身不疼你了！”

薛主母和紅冉走后，溫卿婼和蘭兒果然做起倒夜香的活計，兩個瘦弱的女子，推著三輪子的小木車，歪歪扭扭得走著“蛇”字。

幾日后的柴房中，溫卿婼手指捻著胸前的白玉菩提墜發呆，窗外的月光鋪散進來，撒了一層明晃晃的銀色。

她有些惦念那個遠在千里之外的人，不知他是否遭遇了萬分兇險，是否安撫好了當地的百姓。窗外月如鉤，她捻著手指算著幾日沒有與他相見了。

“姐姐……”清清脆脆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喬蘭兒神神秘秘得盯著她大量，“姐姐在這里暗自失神，是因為思念那位白衣公子了吧？”

“休要胡說！”溫卿婼臉頰染紅把自己的玉墜子藏起來，假裝嗔怒得瞥了喬蘭兒一眼。

“姐姐還不承認呢！我看姐姐連咱們王爺也沒有放在眼里，定然是被這位白衣公子給迷住了。”

喬蘭兒“咯咯咯”得笑著，任外面那些人怎么說她溫卿婼魅惑王爺，只有親近的人看得出，她并沒有攀王爺這根高枝的心思。

“越說越離譜了，你這丫頭早晚要壞在這張利嘴上。”

溫卿婼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眉心，責備中又有寵溺。

“我是嘴利，姐姐可是心里有主意。其實那日只要姐姐給薛主母低個頭，薛主母必定會讓姐姐回到身邊的。只是姐姐表面柔和，這性子卻是極硬氣的！不過姐姐也不用怕，蘭兒陪著你呢！”

喬蘭兒跪在床榻上，立直了身子給她捏著肩膀，倒夜香可不是什么好活計，把兩個人累得疲憊不堪。

幾日后的傍晚，夜幕降臨的時候連路都看不清楚，他們推車的磚石路上不知被誰撒了一灘水。溫卿婼推車的時候，不小心就滑倒了，在側面扶著車子的喬蘭兒被灑出來的夜香濺到了衣衫上。

兩個人很狼狽得收拾著木桶，卻聽到一個熟悉的男聲在頭頂響起，“姐姐快起來，這樣污濁的活計豈是姐姐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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