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就連蔡侍郎都蹙緊了眉頭，乖乖，現在這小姑娘可真一個比一個狠啊。

　　高芷柔接著說道：“三年前，周閣老的壽宴上，裴麗婉丟了一個鐲子，她污蔑是我弟弟偷去的。我弟弟拼命為自己辯解，沒一個人肯聽他的，這件事你可有印象？”

　　裴夫人嚷道：“即便是如此，你也不能殺婉兒，她不過是無心之失，況且就因為這件事就需要她付出生命的代價嗎？”

　　高芷柔冷冷說道：“你說得倒是好聽，你可知，自那以后，我弟弟在學堂成日的被人欺負毆打，他每天下了學回到家，身上都是帶著傷的。他的身體和心理整日飽受摧殘，終于，在半年后，他忍受不了壓力，跳河自盡了。”

　　有膽小的姑娘驚得“啊”了一聲，又立馬捂住了嘴。

　　云書清看著面前的高姑娘，她說著說著紅了眼眶，“可憐我弟弟死的時候，才不到十歲，你可知，他被人撈起的時候，全身浮腫發白，因為死狀凄慘，甚至沒被埋進祖墳！”

　　“自那以后，我母親便神志不清，成天的念叨著我弟弟的名字。裴夫人，我父親懼怕你們裴家的勢力，他不允許我們議論我弟弟，為了自己的顏面，封鎖了我母親瘋了的消息，但是我可不怕。我要替我弟弟報仇，我要替我母親報仇！”

　　“裴麗婉和云書清同樣喜歡程世子，兩人又剛剛有過爭執，這可不就是殺掉裴麗婉、順便將嫌疑推脫給云書清最好的時機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云書清弱弱的說道：“可是你失敗了。”

　　淚水從高芷柔眼眶中流了出來，“是啊，我失敗了，”她喃喃道，“不，我沒有失敗！我殺了裴麗婉不是！”她拔高聲音，又笑了：“我殺了裴麗婉，我為我弟弟報了仇！我成功了！”她的笑容單純明麗，仿佛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女。

　　云書妍剛從好友殺人的震驚中走出來，她看向高芷柔，“所以，這么多年來，你和我交好，一直是在利用我？”

　　“是！”高芷柔大聲說道，“誰讓裴麗婉和你不和呢？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利用裴麗婉和你之間的不睦，明里暗里沒少讓她吃虧。我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殺掉裴麗婉的機會，如今我終于完成了我的心愿，我沒有遺憾了。”

　　高芷柔說著說著，眼淚又大滴落了下來，眼淚打濕了衣服。

　　云書清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是生氣，高芷柔居然將她推出來當擋箭牌，若是查不出真相，她是不是就枉死了？還是同情，高芷柔也是個可憐人，若不是自己的家庭被毀，她何至于走上這樣的絕路？

　　所有人發愣的時候，便見高芷柔忽然甩開了控制她的兩個婆子，她從發髻間拔出一枚發簪，抵住自己的脖子。

　　“不是說殺人償命嗎？好，裴夫人，我就用我這條命，抵了裴麗婉的命。然而到了九泉之下，我還要纏著裴麗婉，我要問問她，對當年污蔑我弟弟一事，究竟有沒有悔過之心！”

　　云書清看著高芷柔白皙的脖子滲出了鮮血，她連忙說道：“高姑娘，有話好好說，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你母親該怎么辦？她已經沒了一個兒子了，難不成你還想讓她沒有女兒嗎？”

　　高芷柔眼含熱淚：“我也是沒有法子了，上個月，我娘就病死了，可憐她臨死前我爹都沒去看她一眼。云姑娘，陷害你是我的不對，希望你能原諒我，這輩子是沒有機會了，希望下輩子我再向你彌補我的過失。”

　　云書清眼看著高芷柔將簪子深深刺進自己的脖頸，然后用力拔出，鮮血如泉眼汩汩往外冒，云書清忙托住她的身體，用帕子捂住她的傷口，然而她的血好多，她怎么也堵不住，云書清的雙手被高芷柔的鮮血染紅。

　　原來，人的鮮血是滾熱的。

　　云書清聽著高芷柔喘氣聲越來越小，心中涌現出無力感。

　　裴夫人看著觸目驚心的鮮紅，只能發出“啊啊”的尖叫，她要上前捶打高芷柔的尸體，云書清猛地抬頭，“將這瘋子趕出去，不許她再踏進云府一步！”

　　今兒原本是云承兆的壽辰，卻一連出了兩條人命，云承兆這個壽辰是過不安穩了。

　　雖然命案發生在云府，然而云家也是受害一方，云姑娘還被污蔑是殺人兇手，最后蔡侍郎判裴家向云家道歉。

　　要說高家姑娘殺了裴家姑娘一案，又是一難纏的官司。

　　蔡侍郎長長嘆了口氣，現在的小姑娘呦，真是不安分。

　　賓客散去，估計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對云家都會有心理陰影了吧。

　　云書清看著手上干涸的血發呆，裴麗婉的尸首被裴家人運回去了，高家卻不愿意接回高芷柔的尸首，蔡侍郎只得讓衙門里的人運回去。

　　一塊干凈的手帕遞到她面前，云書清呆呆的抬頭，目光所及之處，是穆王沒有任何情緒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