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可怕的時候，就是靜默。

　　琴姨娘從柴房帶出韓楚歌，她一路上都是表情淡淡的，與她所認識的三小姐相差甚遠。

　　聯想起她先前的所作所為，一時間，竟也不敢僭越。

　　一根根銀針扎在韓洪山身上，琴姨娘站在一旁不敢多說半句，一顆心提在嗓子眼兒上。

　　直到收了針，韓楚歌走著回了自己的住處，她也還是僵硬著身子。

　　大腦一片空白，先前想好的計劃丁點也記不起來。

　　回了住所，韓楚歌看著破落的院子，荒草叢生，房子好像隨時會塌似的，唯一能看的也就一張床，還是掉漆的。

　　此刻，那床上正躺著個血淋淋的人。

　　“啊，小姐，房里有死人。”

　　香菱受不住驚嚇，一張小臉蒼白，緊抱著韓楚歌的手。

　　韓楚歌輕蹙黛眉，拉開她的手，走近些看看，發覺人還活著，只是氣息奄奄，胸前的起伏甚微。

　　那人緋色的長袍上血跡斑斑，及腰的青絲散落在塌，皮膚白皙近乎是毫無血色，唇色蒼白，卻是獨得上天的眷顧，墨染般的眉眼，棱角分明的輪廓。

　　他美得似乎不是人間物。

　　韓楚歌一瞬恍惚，著魔般低下頭，粉唇輕輕觸到了他的額頭，卻也是這片刻的沉迷，她清晰的感覺到骨節分明的手扼住她的頸部。

　　“救我，不然殺了你。”

　　男人聲音低磁沙啞，扣在她頸部的手又緊了緊。

　　韓楚歌略一瞇眼，面色無虞，“殺我并不容易，何況你是瞎的。”

　　這人睜了眼，但雙目無神，斷然是失明導致，當真是可惜了這么好的一張臉。

　　她也是逞強，自身也有傷，按照這人的水平，兩人打起來她倒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甚至會處于下風也未可知。

　　“放肆。”

　　瞎。

　　這個字戳了他的痛處，慕斂繃直了身體要坐起來，卻被韓楚歌猛地按了回去，扯開身上一應傷口，疼的直打哆嗦，卻忍住了沒出聲。

　　扣上握住自己頸部的手，韓楚歌緩緩松一口氣，道：

　　“還有救。”

　　 “不必你施舍。”

　　慕斂拂袖揮開她的手，聲音中帶著顫，是氣的。

　　雙目失明一直是他的痛楚，若是如今能死在這里，也好過再過那暗無天日的日子，想及此處，他只覺得腦袋昏沉，不自覺的昏了過去。

　　他本算是身負重傷，方才已經是最后的力氣，原想苦苦撐著等他的人來的……

　　“喂。”

　　眼前人就這么昏過去，韓楚歌有些猝不及防，只覺得心中一陣氣悶。

　　如今這算什么？

　　男人這一身衣服料子名貴，身份自不必多說，倘若在她的小院子陳尸，被發現了又是一筆說不清楚的糊涂賬。

　　此人，她想不治也不行。

　　當真是蒼天捉弄人，這她才醫好了韓老爺，轉眼又來個麻煩，她本身也是受了傷的，怎么說也是需要休息的。

　　長嘆一口氣，她認命的挽起袖子，“香菱，拿藥箱來。”

　　“小姐~”

　　香菱也回過了神，抱著藥箱子有些戀戀不舍，咬咬牙，才遞給了韓楚歌。

　　她們院子里，藥品就是奢侈品，從前是求都求不來，這還是方才治病時順手拿出來的，放眼整個院子，也就這個藥箱子是嶄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