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蘇青綰剛醒來就見春桃一臉為難的看著她，似乎是想要叫醒她，卻又不敢。

　　瞧見蘇青綰自己醒了，春桃倒是松了口氣。

　　蘇青綰低低一笑，這丫頭是白馬寺照顧她和母親的，一直本分，因而這次回來，蘇青綰只帶了她。

　　蘇青綰扶著春桃的手起來，一邊以脂膏浣面，一邊問，“什么事？”

　　春桃偷覷蘇青綰，小手捏緊了袖子猶豫著。

　　昨夜她一晚上都在噩夢之中，腦中總浮現出昨日蘇青綰同慕將軍對峙時如厲鬼般狠絕的模樣，可轉眼到了將軍府，她的小姐又恢復成了往日嬌弱羞怯的樣子。

　　她總覺著自家小姐像是被厲鬼附身了一般。

　　叫人害怕。

　　躊躇半晌，直到蘇青綰擦干了臉，狹長的鳳眸輕輕掃過來，春桃才結結巴巴回稟，“王爺和側妃來接小姐回去了，王妃已經過去了，只是老太太叫讓您多睡會兒。”

　　蘇青綰頷首，想了想，問她，“外祖母也在正堂？”

　　春桃搖頭，“聽府里的姐姐說，老太太要念佛到午時方休息，誰也不能打攪。”

　　蘇青綰笑了笑，轉身給自己挑了件素凈淡雅的青衣。

　　坐在銅鏡前，她讓春桃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側間別一支青玉流蘇的蓮花簪。

　　粉黛薄施，銅鏡里的人壓抑了眉眼間的明媚妖艷，多了幾分嬌弱無辜的樣子。

　　完事，蘇青綰也并不急著走，吃了半盤點心墊墊肚子，喝茶小坐半刻。

　　終于，起身。

　　“走吧。”

　　……

　　蘇青綰還沒走到正堂，就聽見遠遠傳來男人粗魯的呵斥聲，“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都什么時辰了，連面都不露！”

　　下首，低垂著頭的女人默不作聲，憔悴灰敗的臉上除了忍耐還是忍耐。

　　蘇青綰心底輕嘆了一聲，她的母親倒真不像是鎮國將軍府教出來的女兒。

　　可她不會忘記，就是這樣一個人，在上一世鎮國將軍府滅族之后，榮王要拔劍殺她的那一刻，擋在了她的身前挨了那刺心一劍。

　　這個女人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反抗。

　　叫她動容。

　　蘇青綰加快了腳步，“父王，是綰綰來遲了。”

　　不等榮王說話，一旁的溫婉言先苦口婆心教導她，“綰綰，你也太不懂事了，竟然讓你父王等這么久……”

　　蘇青綰蹙眉，澄澈的眼里帶了幾分不解，“推己及人，綰綰不懂事，側妃也忘了規矩不成？我是嫡女，你只是妾室，即便我有錯，合該由我母妃教導，怎么側妃這樣把持不住就要僭越？”

　　平生最恨人提起“妾”這一字，溫婉言咬碎銀牙，眼里卻是噙著淚，側頭望向榮王。

　　榮王心疼自己捧在掌心的側妃，加之本就看不慣蘇青綰，當即大怒，已然是顧不得自己此刻在哪里。

　　他快不上前，揚手就要扇下，“你這孽障，側妃也是你的母親，怎么同你母親說的話！”

　　這一巴掌看著就極狠，若是真搧在蘇青綰身上，怕是要打得她半個月見不來人。

　　可蘇青綰偏就不閃不避，站在那里任由他動手。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