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之下，窗口上斜坐一人。

　　一身黑衣，鬼面煞氣逼人，手里提著一壇子醉風樓的千日甘，仰頭喝酒間喉結微動，有透明的酒液順著咽喉流下，淌入衣領更深處。

　　慕凜夜鳳眸微睨，正巧對上蘇青綰看向他的眸光。

　　他放下酒壇，薄唇輕抿，“你的手怎么總是受傷？”

　　蘇青綰垂眸，望一眼包扎的右手，一訕。

　　這是方才她的父親一劍留給她的。

　　再抬頭之際，蘇青綰已經恢復了冰冷，“與你無關。”　　

　　慕凜夜挑眉，“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他如此說，蘇青綰忽就想起來了。

　　之前在江底，慕凜夜砍了慕容恪暗衛的手臂，拿回了她的繡鞋，仿佛并沒有還給她，當時忙亂她顧不上。

　　如今，慕凜夜倒是自己送上門了，“我的鞋還望將軍能夠物歸原主，”

　　想起被他悄悄藏起的那雙繡鞋，慕凜夜一臉坦然。

　　他聳聳肩，一攤手，“臟了，就扔了。”

　　蘇青綰起身，就要關窗。

　　慕凜夜卻是先一步跳下窗，進了蘇青綰房里。

　　蘇青綰頭疼，不悅地看著他，“你又想干什么？”

　　慕凜夜嘆口氣。

　　他也不想攪擾蘇青綰，只是見這少女的眼神太過悲涼滄桑，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出現在了蘇青綰的窗前。

　　情不由己。

　　慕凜夜說，“你若是態度好些，有什么無解之事，吾也不是不能幫你。”

　　蘇青綰嗤笑，說得好聽。

　　這世上從未有過不需要付出的幫助。

　　她冷冷道，“若有需要，蘇青綰會同將軍合作。”

　　合作，便只是簡單的利益交換。

　　“若是如此，便是最好，”慕凜夜學著她說話的語氣，同樣得冷。

　　氣氛一時間沉寂。

　　慕凜夜思索了很久，終于找到了重新說話的契機，“昨夜私闖那人是王府一個馬夫，頭吾派人給你縫回去了，你還要嗎？”

　　蘇青綰又想起這人拿九饗的人頭嚇自己那回事，臉色一沉。

　　如今還來！

　　她沒好氣拒絕，“不要了！”

　　話音落下，窗被一陣風吹開，房中的人又消失不見。

　　這是。

　　生氣了？

　　蘇青綰看了一眼桌上那半壇千日甘。

　　千兩黃金一壇的好東西，棄之浪費，更何況她現在相比于茶，似乎更需要酒。

　　蘇青綰拿起壇子，猛灌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嗆得她猛烈咳嗽。

　　她忙站起去倒水。

　　待再回身，酒壇已經不見，只有一只紫檀盒子放在桌上。

　　打開，里頭是一雙蜀錦鑲翡翠的繡鞋。

　　蘇青綰……

　　遠處房頂上，慕凜夜喝一口千日甘。

　　倏爾，他盯著壇口，想起這個位置蘇青綰剛剛喝過。

　　面具之后的鳳眸波動一下，耳垂微微泛紅。

　　……

　　是夜。

　　天還未亮。

　　整個王府上空縈繞著蘇楚楚凄厲的慘叫聲。

　　蘇楚楚夜半醒來，半夢半醒之間就看見一具尸體血粼粼的被掛著窗下，脖子上密密麻麻縫著血色的線，一雙未闔上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據說，這是府中失蹤了數日的馬夫。

　　蘇楚楚驚厥過去，連燒五日。

　　再醒過來，人便有些不太正常。

　　側妃依舊閉門不出，倒是蘇衍年特地從七皇子府趕回來探望。

　　一見兄長，蘇楚楚便撲上去抱著他大哭嚎啕，“大哥，大哥救我，一定是蘇青綰，蘇青綰她要害我！”

　　“蘇青綰！又是那個禍害！”蘇衍年齒間反復磨著這個名字，溫柔得拍了拍蘇楚楚的后背，“楚楚放心，新仇舊恨大哥都幫你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