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陵園。

一道孤寂的身影站在一座墓碑前，兩旁昏暗的路燈把男人的側臉籠罩的更加模糊，只有他指尖的一點紅色，透著妖冶的光亮。

蕭景鐸唇邊吐出一口煙霧，卻被嗆的咳了起來。

他俯下身，手指搭在面前的墓碑上。

烏云密布的夜空，光線更顯得暗，連上面的字和照片都看不清，可蕭景鐸卻還是準確無誤的摸到了。

像是這三年來他經常會做的一樣，因為再沒有比這更能讓他感覺心靜的時刻。

可今天，他手指整整在“蕭景雨”三個字上撫了不下十遍，心還是沒有靜下來。

他眼里浮現的是陶然的臉。

她悲戚而又期待的目光，她慢慢暗淡下去的一雙眼睛，她臉上死寂一般的沉默，還有她最后恍惚而又絕望的笑容。

一點一點像是在他心里扎了根，他想除掉，心口就扯出了洞，被突起的狂風呼呼地刮了進來，冷進了骨子里。

耳邊又響起了陶然的聲音。

她說：“蕭景鐸，你還愛我是不是？”

“景鐸哥哥，你還愛我的，是不是？”

像是誰按了重復鍵，一直在他腦海里糾葛。

蕭景鐸的手慢慢無力地垂下，身體也跟著無力地坐了下來，頭靠在墓碑上。

電閃，雷鳴。

暴雨頃刻而至，蕭景鐸手里的煙被雨熄滅。

他全身都被打濕，卻一動不動。

半晌，他張口，聲音低沉喑啞，帶著乞求卻又堅定。

“小雨，哥堅持不下去了，哥原諒她了，你也原諒她好不好？”

“你知道的陶然特別怕打雷，以前打雷她總是縮在角落，你陪著她還不行，你還要我也陪著她，今晚我們兩個都不陪她了，當做是對她的懲罰。”

“小雨，哥沒別的辦法了，就這樣好不好？你如果不說話，哥可就當你同意了……”

大雨滂沱。

四周再無其他聲響。

一道閃電在近側亮起，白光打在墓碑上，映出照片上女孩年輕的面龐，笑靨如花。

————

醫院。

雷聲響起的時候，陶然的手輕輕動了一下。

容朗在走廊里踱步，清潤面龐上滿是焦慮。

急救室燈光閃爍，醫生卻從里面走了出來。

容朗趕緊迎上去，抓住醫生的手問道：“醫生怎么樣？”

“你別著急，”醫生安撫，“患者有身孕，還不足滿月，受了刺激，胎像不穩，有先兆流產的傾向，但你不要擔心，已經控制住了。”

容朗在聽到陶然懷有身孕的時候還是震驚了一下，但隨即他又松了口氣。

“沒事就好，”他不由地朝急診室里看，“那怎么還不見她出來？”

醫生頓了一下連忙道：“患者現在情緒極不穩定，一直強烈要求做流產，所以還是需要和家屬溝通一下，你是她丈夫吧？你看要不你去勸她一下。”

容朗愣住。

醫生又拿出了一個夾板，嘆了口氣：“我是擔心患者現在情緒不穩定的情況下會做出不理智的選擇，但如果你們夫妻都同意的話，那我也就不再說其他，你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個字就可以。”

容朗看著醫生手里的手術同意書，手指驀地攥緊。

“我不是她丈夫，我給他丈夫打個電話，讓他來處理，麻煩您稍等。”

醫生愣了一下，但顯然醫生也是見多識廣的，隨即點了點頭。

容朗拿起手機要給蕭景鐸打電話。

號碼都還沒找到，急診室的門卻一下打開。

陶然臉色蒼白的站在門口，雙手用力扶住門把手，出口的聲音嘶啞但又不容置疑。

“不用給他打電話了，手術同意書，我自己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