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淵明看出女兒表情有異，目光頓時落在她胳膊上，緊皺著眉開口道：“究竟怎么回事？嫣兒別哭！你好生同父親說，父親給你做主！”

　　“父，父親，我真的沒事！我已經退婚了，至于那毒……”

　　穆如嫣瑟縮的看他一眼，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虎口，頓時洇出兩行淚：“您也不用擔心我……雖然姨娘不給我治病，但我已經將自己的首飾賣掉，去醫館買了藥了，我真的無礙的……”

　　裝白蓮花誰不會？

　　在從軍之前，她還心血來潮去寫過劇本咧，房姨娘母女那浮夸的演技，都不值得她認真演戲！

　　穆尚書這才發現她身上竟一件首飾也沒有，臉色也慘白得嚇人，而身旁的丫鬟手里還拎著一包藥材。

　　穆淵明氣得胸口起起伏伏，連聲音都變了調：“你說清楚！怎么回事！為何要將嫣兒下葬，又為何不給她求醫問藥！”

　　穆如嫣緊咬著嘴唇，萬分惶恐的往穆淵明身前縮了縮，眼神卻悄悄掃了房姨娘母女一眼，很快就膽怯的收了回來。

　　“老爺！我們沒有啊！”

　　房姨娘被穆淵明忽然變冷的臉色嚇得心驚膽戰，趕忙跪在地上出言辯解：“妾身怎么可能做這樣的事情，是嫣兒防備妾身，不讓妾身叫的大夫給她治！”

　　穆琳兒更是作一副滿臉不敢置信的模樣看著穆如嫣：“姐姐，你這是什么意思？你難不成還要誣陷母親苛待你……”

　　穆如嫣撩了撩眼皮，正想跟這對賊心不死的母女繼續battle，身后的如玉卻突然跪在地上。

　　“老爺！夫人不但不給小姐問藥，還不讓奴婢伺候小姐！”

　　小丫鬟一雙眼睛哭得通紅，頭磕在地上嘭嘭直響：“如玉只求和小姐同生共死，想服侍小姐，姨娘卻不讓，還將奴婢關起來毒打。府中人都對大小姐不聞不問，姨娘還克扣大小姐的月例，連買藥都要賣掉自己的首飾……奴婢若說謊，甘愿被老爺打殺，來世不得超生！”

　　穆如嫣沒想到還能有個神助攻，看著如玉那副模樣，似乎是原主隱藏在身體里那一絲情緒作祟，淚水大顆大顆的砸了下來。

　　“如玉……”

　　主仆兩人抱在一起哭得哀哀戚戚，一旁的房姨娘母女被這一手震得手足無措，全然無法反駁。

　　穆淵明聽得肝膽俱裂、呲牙裂目：“你，你們這群惡婦！都給我滾回去罰抄經書一百篇！”

　　穆如嫣心情愉悅的被如玉推著回了院子，便吩咐了如玉去煎藥，自己在院子選了一間小室，布置起來。

　　已是夜晚，喝下如玉端來的藥沒過太久，她喉嚨便是一甜，吐出了一口濁血。

　　總算這毒是解了……

　　“姑娘這是怎么了？”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清冷好聽的聲音，帶著微不可查的焦急。

　　穆如嫣抬頭，便見白日那位公子微微俯身，立在她身旁。

　　這人怎么悄無聲息的？

　　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輕蹙著眉看向她嘴角的濁血：“你中了毒？”

　　“是公子啊？”

　　穆如嫣笑著用絹子擦去嘴角的血，而后搖了搖頭笑道：“先前是中了毒，現下已經好了，公子來尋我，是相信我能救你了？”

　　墨致衍抿緊了唇，房重開口道：“這里是姑娘需要的東西，若姑娘若能救下我，在下定當結草銜環。”

　　說著將一只鼓囊囊的紙袋遞給她。

　　“沒這么嚴重，你又不是鳥。”

　　穆如嫣輕笑一聲，只覺這公子當真是可愛。

　　她打開袋子檢查一番，確定她要的東西都有，放下心：“不過公子，做這個手術有危險，按照目前的客觀條件，我大概有七成把握，您信我嗎？”

　　“我相信姑娘。”

　　墨致衍點頭，目光灼灼看向穆如嫣。

　　穆如嫣陡然生出一種說不清的的感覺，但她并不討厭。

　　她點頭道：“我定不會辜負公子信任，公子請隨我來吧。”

　　穆如嫣帶著墨致衍去了之前布置的小室，到了門口，在他們二人身上噴了烈酒消毒，這才推門進屋。

　　屋內赫然是一間簡易的手術室。

　　“公子待會會失去意識，請務必不要抵抗。不然可能會對頭腦造成損傷。”

　　“嗯。”若這人真有異動，暗處的暗衛可不會手下留情。

　　穆如嫣找出麻沸散煎好讓他服下，等他躺在床上沉沉睡下，慢慢掏出了那柄尖銳的匕首，將自己的房門關好，拉上帳幔開始消毒。

　　其實外科手術她有九成把握，剩下那一成在于沒有無菌手術室。

　　但是這種硬性條件，也只能盡量創造，沒有消炎藥，就只能寄希望于那些珍稀藥材了。

　　男子懷孕，其實也不是什么世間罕有的事情，不過是在母體中時，其中一個孩子吞噬了另一個孩子，死胎在腹中慢慢長大，直到鈣化而已。

　　現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這男人好人有好報，不會被感染了。

　　……

　　痛……

　　墨致衍只覺得小腹陣陣不適，慢慢抬起眼皮，就看見一道手持細針的身影坐在他身邊。

　　幾乎是出于本能，他忍住痛意摸出腰間的匕首，飛速朝著對方脖頸割去。

　　穆如嫣察覺到了他的動作，隨意側了側身躲開，語氣帶著些許調侃：“這是做手術做迷糊了，還是打算卸磨殺驢啊？”

　　是她？

　　墨致衍逐漸清醒過來，待看清那張清麗的臉，才放下匕首。

　　“沒想到公子這么快便醒來了，倒是意志堅定。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墨致衍感受到腹部的尖銳疼痛，額角隱隱有冷汗冒出。

　　他面色蒼白，神情卻異常平靜，目光轉向腹部，就見小腹上整整齊齊的一排針腳，穆如嫣正拿著針線做最后的縫合：“這針我用不慣，縫得不好看，見諒啊。”

　　“姑娘過謙了，只是這開膛破肚之法我倒是聞所未聞。”

　　穆如嫣聽見他聲音清冷平靜，若不是瞧著他額角的冷汗，還真以為他痛感異于常人呢。

　　她心生佩服，語氣不由的輕柔：“這是我師父獨創，名叫‘手術’。”

　　她手上動作不停，打了個漂亮的結，拿出紗布彎下腰給傷口做最后的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