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就是她的親人
作者:項藍詩|發布時間:2021-09-13 07:51|字數:2318
”夏小姐,從化驗結果來看,你這是腦癌,好在發現得及時,情況還不算是太糟糕。”
夏以安腦子“轟”的一聲響,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
這半年多以來,時常頭疼,她也只以為是普通的感冒,沒去多在意,沒想到卻是腦癌。
干澀的唇瓣一開一合,顫巍巍問出來一句話:“得了腦癌,會怎樣?”
醫生蹙了下眉,神情突的嚴肅起來。
“腦癌不同于其他的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中樞神經,輕者記憶力衰退,重者精神失常,癌細胞也會比其他癌種擴散得更快,如果不引起重視,腦死亡的風險很大。”
夏以安臉色泛白,老半天才問了出來:“你的意思是,我會失憶,會精神失常,會瘋,會變成傻子嗎?”
以前,每次同薄景夜吵架,他總罵她是瘋子,瘋狗,一條會咬人的瘋狗。
呵呵,夏以安苦笑,不由悲從中來。
沒想到現在還真是應了他的話。
“那倒不至于。”
醫生被她的話給逗笑。
“畢竟現在發現得早,如果抑制得好,以上情況是完全能夠避免的。”
醫生站在夏以安的面前,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鏡。
而后緩緩說道:“夏小姐,你要不要同家里人商量一下,盡快手術,從根源上杜絕一切的可能。”
家人?
三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母親成了植物人,靠著昂貴的藥物吊著半條命。
妹妹還小,父親嗜賭如命,薄景夜前腳剛收購了夏氏,后腳父親就將她賣給了他。
算起來,薄景夜算得上是她最親的人了。
可他不喜歡她。
于他而言,她夏以安不過是一個用來抵賬換藥的賠錢貨。
哪怕是夜場里的妓女都比她要順眼得多。
夏以安怔了怔神,道:“我再想一想。”
醫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幾次開口想問些什么,但終究什么都沒有問。
但眼神卻是在告訴夏以安,這事情拖不得。
將厚厚一沓的化驗單,收據裝進包包里,她十分有禮貌的說了聲謝謝,出了診斷室的門。
雖是初冬,但風刮在人的臉上卻是如刀子般的疼,夏以安不自覺的雙手環抱住了身。
抬頭往天上看了一眼,什么冰冰涼涼的東西順勢著就落到了她的臉上。
下雪了,居然下雪了。
云城可是一個南方小城,她在這個城市生活了二十一年都很少能見到雪。
這是老天爺都在為她哭泣嗎?
就連老天都在可憐她一個剛剛二十出頭,就要替父還債,替母求藥,還要供養妹妹上學,如今自己得了病,卻連手術的錢都拿不出來。
夏以安覺得有些冷,沒想到會下雪,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衣。
蹲在路邊,看著來往的行人車輛,四周一片熙熙攘攘,第一次,這個從小生活著的地方,是那么的陌生。
陌生到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陌生到哪怕她現在即刻死去,也不會有人過來問候一句。
夏以安掏出來手機,先是給妹妹夏以陌打去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了起來。
“姐,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啊,我剛剛還在跟人說呢,這個月生活費快沒了,沒想到你就給我打電話了。”
夏以陌心情似乎不錯,平時在家對她大呼小叫的人,今天卻破天荒的喊了她一聲“姐”。
“以陌,在學校里有沒有聽老師的話,有沒有好好學習啊?”
夏以安用力的壓制住悲傷的情緒,不讓對方聽出來她的難過。
“夏以安,你故意的吧,我都斷糧了,你還問我學習,這么饑寒交迫的,哪里學得進去啊!”
伸手往包包里將錢包取出來,一邊拉著拉鏈一邊對著電話問:“要多少?”
“兩千,你快點的啊!”
說完這一句,通話被戛然而止,夏以陌掛斷了電話。
動了動唇角,那些沒說出口的話最終變成一顆顆的眼淚砸在黑色的錢夾上。
錢夾中除了一張公交卡,只安靜的躺了三張百元紅鈔。
這還是她省了一個星期的早餐才省下來的。
握緊手機,她給自己的父親夏海斌撥去了一個電話。
手機鈴聲響了很久,那邊都沒有接,就在她快要掛斷的時候,耳朵里突然傳出來一個十分熟悉而又煩躁的聲音。
“臭丫頭,我這才剛剛轉運打什么電話,你故意要斷我財路對不對,對了我這幾天手氣背,你給我轉點錢來。”
抹了把眼淚,夏以安對著電話是苦苦的哀求勸解:“爸,你能不能不要再出去賭了,我是真的沒有錢了。”
夏海斌自然是不信,暴怒道:“你沒有,那薄景夜呢,他也沒有嗎?”
哈哈,薄景夜,提到這個人,夏以安是止不住的冷笑。
他雖是薄氏集團的掌權人,咳嗽一聲都能令整個云城抖三抖的人物,但在夏以安的事情上卻是算得十分精明,一次五百,多的一分都沒有。
為了母親的醫藥費,她常常會連著好幾個晚上被他折磨得死去活來,像避孕藥這樣的東西她已經是吃到快要吐了。
但在妹妹同父親的眼中,她夏以安作為他薄景夜的女人,錢也不過是張張口的事情。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媽的情況,錢都拿去給媽交了醫藥費,當是我求求你,別再賭了行嗎?”
夏以安對著電話嚎啕大哭,那一句:“爸,我得了腦癌”終是沒有說出口。
“你神經病啊,有什么好哭的,那個病秧子,還管她做什么,死了算了。”
這就是一個丈夫在妻子生病時說出來的話。
還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隨隨便便一個路人,面對著一個生命垂危的苦命女人,也說不出來這么絕情的話,世態炎涼,人心更是涼薄。
夏以安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就是她的親人,如果不是因為錢,他們怕是連話都不愿意同她講一句。
連日里來的堅強終是土崩瓦解,夏以安徹底崩潰,頭埋進身體之中,絕望像一灣潺潺流動著的湖水,冷得人直發顫。
也不知道這么哭了有多久,情緒慢慢好轉,她扶著電線桿站起來,微微泛紅的眼眶還掛著幾滴淚。
她吸了吸鼻子,自我安慰:“沒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腦癌嗎,有什么了不起的,弄得要死要活的一樣。”
精致的小臉上扯出來一抹笑,夏以安向著漫天的飛雪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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