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辰站定等著他收拾好心情，他頹然的坐在那匹馬的尸體旁邊：“你是誰？”

“一個您的傾慕者。”

張清辰跟隨著尼采坐到了他的身邊。

“我可不需要一個男人的傾慕，先生。”

灰敗的城市里，尼采無力的躺在空曠的廣場上。

“我的馬死了，我的思想也隕滅了。”

“并沒有，您的思想引領了一個時代，上帝死了。在后來者眼中，你就是哲學領域里新的上帝。”

張清辰回過頭看著這個大胡子，系統的讀白聲響起。

“他是現代意識的先驅，他在哲學領域里高呼上帝已死，而他便是通往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的橋梁，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

“有人把他的書奉為圣經，數百年以來他的思想從備受爭議，到哲學領域里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他的思想橫跨時代，至今仍然屹立于神壇。”

“尼采先生，我想我們要談談。”讀白聲消失良久，張清辰開口說道。

“聊什么？聊你對我的窺伺？還是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很重要嗎？我的馬死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尼采并沒有起身的意思，更加不想理睬身邊的陌生人。

“我想知道您覺得日神和酒神哪個更重要？”張清辰看著頹廢的尼采，輕聲說道。

尼采睜開了雙眼，慢慢的坐起身，看向張清辰，目光灼灼。

“很重要嗎？如果你真的理解了我的書，你就會知道。日神與酒神其實并不重要，它只是兩條路而已，區分出不同的兩種人，讓他們…”說到著，尼采停頓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好怎么去形容，而張清辰也在耐心的等待著。

“讓他們…超越時代。”尼采試探性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覺得日神和酒神更重要，是否超越時代不應該是依靠個人的能力與才華嘛？如果說日神克制著自己的欲望，可以磨練意志。那么酒神呢？酒神放縱自己的欲望，會不會引導自我走向毀滅？日神與酒神是不是太過極端了？”張清辰看著這時的尼采。

聽到張清辰的話，尼采白了一眼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日神與酒神是極端思想？不，他們并不是思想，而是一種方法。有些人需要克制自己的欲望，讓自己變得…偉大！對，就是偉大！可是有些人，他們生來偉大！”尼采的眼神展現出驚人的銳利。

“日神適合絕大部分的人，因為他們不得不依靠克制自己骯臟的欲望來成就自己。而有一些人，他們生來就具有超越常人的能力與思想，讓他們克制？克制什么呢？克制他們生來就偉大的天賦與品格？”尼采搖了搖頭。

此時就算張清辰也有些壓力山大，畢竟面前的人是尼采，是哲學領域的大家。想要從他的邏輯與思想中尋找他自己，太難了。

“那如果人們都相信自己是偉大的呢？”張清辰有些不敢直視面前的這個大胡子男人。

“平庸者不該甘于平庸，放縱自己的欲望只不過會讓他們繼續平庸而已。不認真思考，沒有自己的思考，這些人放縱自己的欲望也沒什么。歷史從來不會被平庸者書寫。”尼采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些生來偉大的人，他們才能書寫歷史！而他們也才是人類進步的腳印！”

兩人對視，張清辰被尼采噎的夠嗆，反而是尼采充滿了精神。

“超人哲學嘛？”張清辰喃喃自語道。

“沒錯！沒錯！就是超人哲學！”尼采猛地站起身。

“我聽到了新的時代的鐘聲！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擁有更高的天賦，這個世界本就不夠公平。有一些人，他們擁有天賦，于是他們不會平庸！有些人，他們生來偉大，所以他們超越社會，乃至超越時代！人們需要跟隨著他們，進步！”尼采慷慨激昂的說辭屬實是震驚了張清辰。

“但…不該如此的。”尼采仿佛隕掉了全部的精氣神，頹然的坐在張清辰的身邊。

“生命的美好在于生活本身，日神與酒神重要么？只有傻蛋才會死守著僵硬古板的教條。相信我的理論，我的思想沒錯，但生命值得思考，值得每個人思考。”尼采慢慢的說。

始料未及的狀況出現了，尼采在自我否定？張清辰嚇了一跳。

“您的思考是有價值的，您的思想影響了后來的很多人。”張清辰一只手輕輕撫摸尼采的背脊。

“影響？是那本《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吧。”尼采瞇起眼睛狡詐一笑。

“如果你真的看懂了那本書，就不會問出笨蛋才會問出的問題了。”

“我TM…”饒是張清辰修養再好也忍不住想揍面前的這個囂張的混蛋。

“你覺得那本書怎么樣？”尼采看著張清辰說道。

“有人將那本書奉為圣經。”張清辰攤了攤手。

“那才是真正的蠢蛋。”尼采大笑，搞得張清辰一頭霧水，有些好奇的看向尼采。

《查拉圖拉特斯如是說》被譽為尼采的巔峰，而尼采在最后一本書《瞧，這個人》中也曾提到這本書。

“為什么我的思想會影響其他人？我是對的嘛？我已經超越了這個時代嘛？”尼采收起了笑容認真的看著張清辰。

“如果我是這個時代必然要出現的人，是人類在哲學領域，在思想上的先驅者。那也太沒意思了。”尼采粲然一笑。

張清辰在這個笑容中仿佛看到了一抹釋懷。

“比起看到有人將這本書奉為圣經，我更希望看到有人看完這本書后將其丟進垃圾桶。”尼采笑著說道。

“為什么？那不是你的心血之作嘛？”張清辰疑惑的問道。

“先生，如果我是時代的必然，如果我的思想超越了時代。那么我按照我的理論去做了，我宣揚了我的思想。”尼采看著遠方。

“如果我已經站在哲學的盡頭了，那不是太無趣了。應該有人比我做的更好，想的更多。這樣才可以進步，不是么？”尼采看著身邊死掉的馬，似乎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

“我的思想，我的理論應該是人類進步的鑰匙，而不是一個他人無法逾越的豐碑，或者說大一點的絆腳石。”尼采笑了笑，和張清辰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所以日神也好，酒神也罷。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希望人們成就偉大？”張清辰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

尼采笑著點了點頭。

“哲學的盡頭是什么？我已經無力在探究了，在思考哲學的途中，我了解自己的狂傲與不羈，但這就是我不是嘛？和我的長相也很符合，那種狂野的帥氣。”尼采說著捏了一下自己的胡子。

看到這樣的尼采，張清辰捧腹大笑起來，原來這才是尼采。張清辰覺得自己第一次明白了《瞧，這個人》這本書。

瞧，這個人。不就是這樣嗎？不該是這樣嗎？

“確實很狂野。”張清辰伸出大拇指，憋著笑。

“在一個人談論自己的樣貌時笑出來可很不禮貌。”尼采鄭重其事的說道，可是他自己也沒忍住的笑了出來。

“我很期待，有一個人能站在我的肩膀上，窺探到思想的彼岸。”尼采笑道。

可聽到這句話的張清辰，笑容漸漸消失了。

尼采終究是錯付了，他的思想成為了希特勒引導德國人民的工具，墨索里尼和希特勒都堅持的宣稱自己是他的信徒。

超人哲學，日神與酒神。很多人到現在還在認為他的思想是自己驕傲的本錢。

他曾宣稱自己的思想只有2003年時才會有人理解，可張清辰那個時代也仍沒有人能如同尼采本人一般一語中的。

“別為我難過，先生。”尼采拍了拍張清辰的肩膀，笑了笑。

“總有一天，人類會出現更加偉大的人。他可能會看到我的書，對著我書里的想法感到有趣。”尼采平靜的說道，張清辰抬起頭看向尼采。

“他會指著書中的內容笑著說，瞧，這個人。”尼采仿佛看到了那一幕，笑出了聲。

“如果你的思想被人濫用怎么辦？”張清辰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平庸者不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而變得不凡，偉大者也不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而變得平庸。”尼采笑著回答道。

“尼采牛bī！”“尼采牛bī！”“尼采牛bī！”

張清辰才想起來看彈幕頻道，發現已經被這句話給刷屏了。

這時有一個人發彈幕問了一個問題，被張清辰剛好看到。

“尼采先生，您還有什么心愿嘛？我其實來自未來。”張清辰解釋起了自己的問題。

“未來？能讓我看看未來的人嘛？”尼采思索良久試探性的問道。

剎那間，尼采和張清辰的面前出現了一張光幕。

一些人驚奇的發現電腦上出現了一個“連線”按鍵。

隨著一些人點下“連線”，他們的影像被投放在光幕上，尼采看著每個人的樣子被震驚了。

良久，尼采站起身，笑了笑。

“各位先生，女士。人類思想的盡頭與生命意義的終點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