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剛才為什么要為那個賤種出頭？”

　　春兒有些不明白，平日里大小姐不是最煩那個小賤種了么？就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如今怎么一反常態？

　　殷悅蔥蔥玉指端著茶盞，聽她這話，只是淡然一笑，默默瞥了她一眼。

　　只這一眼就讓春兒脊骨生寒，倒吸了一口涼氣后，連忙說道：“是春兒逾距了。”

　　那人仍是笑著的，只是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算計，直到有一個小蘿卜頭怯生生地趴在門口偷看她，她才緩和了面容。

　　啊，感覺這一世的殷悅好溫柔啊，難不成是性格被矯正了？

　　柳歌兒忍不禁想到。

　　殷悅穩穩放下手中的茶盞，貝齒輕咬紅唇，朝著趴在門后的人嫣然一笑道：“小歌兒，到姐姐這來。”

　　說著，她還揮了揮手，滿面春風，好像她就是歌兒的親姐姐一樣。

　　殊不知，這難得的溫柔下卻是滿滿的算計。

　　柳歌兒乖乖上前，垂著小腦袋盯著自己的腳尖看，小手有些不安地捏著衣角。

　　現在的她內心慌張到不行，雖然面前的人有幾分像自己的表姐，可是完完全全就是個陌生人。

　　此刻的她嘴巴就像被膠水黏住一樣，就連聲帶也不敢震動一下。

　　見她這副緊張模樣，殷悅微微笑了下，架起她的兩個小胳肢窩，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盡管內心又一萬個不愿意，生理上又一百種不適，但為了以后的榮華富貴，她什么忍不了？

　　她殷悅素來最能忍了！

　　被人擁入了溫暖的懷中，柳歌兒剎那間驚慌起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抱著自己的人，狠狠地吞了口口水。

　　她大概、也許、maybe還不太適應和陌生人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小歌兒近日如何？睡的可還好？”殷悅言笑晏晏的模樣竟還有幾分美人的標志。

　　的確，她長得很好看，是精致的那種好看——大眼睛，遠山眉，櫻桃嘴，唇角就算是不笑時也是微微上揚的，放在現代來說好像是叫微笑唇沒錯。

　　白凈如玉盤的臉上沒有任何瑕疵，溫柔綽約，說起話來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那種。

　　美的叫人無端恨不起來。

　　柳歌兒就是被她這副迷惑人心的長相迷住了，以為她真的是一個好姐姐，繃緊的身子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殷悅也不等她回答，又笑著說道：“前些日子進了個盜賊，我生怕他回來擾你，這不，忙完了手頭的事就來找你了，還好你沒出事。”

　　“不知小歌兒近日吃的怎么樣？玩的好不好？姐姐給你的新衣裳穿了嘛？”

　　“快要入冬了，這天要涼，你就差下人去做些保暖的衣服，不要嬌慣著她們，知道了么？”

　　她連珠炮似的說著，端足了大小姐的派頭，全然不顧柳歌兒是怎么想的，就連問也只是象征性地問一下。

　　畢竟誰會真正關心一個殺頭仇人呢？

　　柳歌兒這邊聽著感動極了，不過她還是有些不明白，耳畔一直延綿不絕的“榮華富貴”到底是什么意思。

　　讓她動用一下聰明的小腦瓜想一想——

　　榮華……富貴……

　　難不成是這位好姐姐覺得自己是個寶貝，能給她帶來榮華富貴？

　　對，一定是這樣！！

　　某位小蠢貨沾沾自喜地想到。

　　她的心里話全然被柳歌聽到了，氣得柳歌直想和空氣互搏：

　　這他娘的是什么企業級理解？這河里么？這不河里啊！

　　她是什么牌子的普信？！

　　這么多的自信，能不能分給那些自卑的人一點，那樣全世界的人都不會社恐了吧？！

　　要柳歌來說：這蠢家伙就是被柳家人保護的太好，什么惡意都察覺不到，在察覺人心這方面小白的可怕！！

　　“姐姐還有事，就先不陪你了，若是有誰欺負你的話便同姐姐說，姐姐替你罰他，知曉了么？”

　　殷悅笑著伸出指腹點了下柳歌兒嬌俏的小鼻子，癢癢的，讓柳歌兒忍不住聳了聳鼻尖。

　　像只小貓似的。

　　柳歌在一旁看著她的動作，彎了彎唇角——

　　就算是白癡也是自己找到的崽，還能怎么辦？

　　慢慢培養唄，難不成還能扔垃圾桶里？

　　話說完，殷悅就將柳歌兒放到一邊，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頭也不回地帶著春兒出去了。

　　直到跨出門時的那一步，她的表情才由原本的笑意變成了滿滿的厭惡。

　　不過她說的不錯，自從她這次殺一儆百之后，的確沒有人來明著找柳歌兒的麻煩。

　　平日里，柳歌兒不是閑著在房間里待著，就是去殷良的房間里同他聊聊天，偶爾還當一當殷悅的小尾巴，在她身后軟乎乎地跟著她。

　　幫她端茶倒水什么的也不嫌累，反而樂在其中。

　　搞得殷悅有時候看殷樂欺負她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是從那天開始，她就再也沒見到過那個站在木蘭花下對他招手笑的少年。

　　也許那人早就將她忘了吧？

　　柳歌兒懨懨地低下了小腦袋。

　　“怎么了？”看著面前的小團子興致不高，殷良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現在他的身體狀況是越來越差了，時常臥病不起，人也瘦的好像只有一把骨頭粘著皮，下巴消瘦的都有些尖銳，雙唇更是白的好像糊了一層粉面在上面。

　　聽他說話，柳歌兒搖了搖頭，抬起小腦袋朝他燦然一笑，甚至還將兩只小手托到下巴處給他比了個小花花。

　　見她笑瞇瞇的樣子，殷良也當她沒事，收了手，倚在軟墊上，捧著手中的熱茶。

　　還未到冬天，他就已然穿起了厚厚的大衣。

　　屋子里燒著暖和的地龍，熱的柳歌兒脖頸間起了一層細密的汗。

　　即便如此，殷良還是覺得冷，這種感覺就像他臨死前的癥狀。

　　不過也沒事，反正都經歷過一世了，也就無所謂了。

　　想到這里，殷良極輕地笑了一下，同她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我能熬過明年春天，我們就出去看看吧，我已經好久沒有去過集市了。”

　　他這么說著，事實上，他因為身體的緣故就從未離開過府上，更遑論去集市閑逛。

　　他只是聽娘說過集市熱鬧，每次她去都能給他帶回來許多好吃的。

　　自從那時殷良就無不期盼著自己能去集市看一看，他也想知道知道，所謂“集市”究竟是何等的繁華。

　　柳歌兒聽著，鄭重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說道：“會……會……的。”

　　她的聲音細的像剛出生的小貓發出的嚶嚀聲，軟軟的，奶奶的，格外動聽。

　　這是殷良第二次聽到她說話，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他就覺得柳歌兒的聲音很好聽。

　　只是大多數的時候她寧愿當一個啞巴，也不想說出一句話，或許她也有她的難處吧？

　　總會有太多的無奈。

　　殷良放下手中書卷，費力地將無力地胳膊挪動，手漸漸撫上柳歌兒軟軟的小手，細細地摩挲著她的手背，仿佛想將這溫度記住。

　　他說：“小歌兒，你聲音真好聽，為我唱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