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遇師父
作者:錦梅無香|發(fā)布時間:2022-05-10 03:09|字數(shù):4069
那一年王城被滅,血流成河。
我零落成塵。
那一年,微山腳下,他說世人欠我的他會一樣一樣給我拿回來。
后來,他百般躲閃,我終于人忍不住問出了那句話。
師父你不要我,是因為我不干凈嗎?
一
我叫水清寒,是日天派的掌門。
五年來,我和師父行走江湖,劫富,濟我。
這些年來,我想要的每一樣物件便沒有得不到的,能買的買來,買不來的,就是搶,他也給我搶來。
此刻他一柄長劍抵著對方的胸口,烏黑的眸子閃著凌厲的光。
把那副畫,交出來。
那把劍深入了半寸,對面人胸口青色的袍子上有血氤氳開來。
見那人不說話,師父手起劍落,快得如同一道閃電。
那人便永遠閉上了嘴。
師父那把長劍名為清泉,若是出鞘,必要見血,如今是越發(fā)狠辣了。
他突然一個轉(zhuǎn)身,擋住外面穿窗而入的箭,抱起我靠到柱子后。
“怕嗎?”他聲音溫柔,像父親在關(guān)心自己的孩子。
我當然不怕,經(jīng)年以往,他從沒讓我受過一絲傷。
明明只年長我五歲,卻要如兄如師如父的照顧我,護我周全。
“怕。”
我順勢將手環(huán)過那細而健壯的腰,有意無意地在他后背來回游走。一邊說著違心話,一邊將頭扎進他的胸膛里。
他低下頭,眼神警惕地看向我,星子般閃爍的眸子里,那長輩獨有的怒氣閃現(xiàn)出來。
但這一次,我再沒有被這怒氣唬住。
我抬起頭,眼里滿是倔強地對上他。
師父,別怪徒兒見色起意,要怪就怪,你這張臉,太過好看。
我鼓起莫大的勇氣,踮起腳,試圖夠到他的唇。
他卻像早已看穿我的心思,將身體一斜,躲了開來。
我撅起來的嘴唇撲了個空,不知何去何從地愣在原地。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便一把將我推開,縱身一躍,穿破房頂,消失了蹤跡。
我分明覺察出,那心虛的小眼神,就是害羞。
我?guī)煾福∪诵悦阋膊徽Q鄣摹?
竟然,會害羞。
此時屋外萬箭齊發(fā),我慢慢從腰間取下軟劍,倚身在柱子后面靜待時機。
他們放了一陣箭,安靜片刻后有人破門而入,是郡王府家的小公爺。
他抱著那具尸體咆哮似的喊了一聲爹,便嗚噎著哭了起來,后面的侍衛(wèi)見狀則識趣地退了出去。
“想死嗎?”
他周身充滿了殺氣,在我的劍抵到他后頸時冷冷道。
我自小習武,師父說用劍,便是心輕而身快,做到了,便是方寸之間取人性命,不費揮毫之力。
可剛剛,我失誤了。
“是死是活怕是你說了不算。”我將劍抵得更深了些。
那人轉(zhuǎn)身站起,完全沒了悲傷之意,從容地從袖口掏出一幅畫遞給我。
“貨真價實,童叟無欺。這個買賣你們做得值。”那人死死地盯住我,劍眉星目,全是玩味之意。
我展開那幅揮毫潑墨的丹青,眼淚忽地流了出來。
屏氣縱身,踏過青黛的瓦礫,整個人便容于夜色之中。
此時的霽城,煙花三月,鶯啼微雨。
我踩著細雨小路回到客棧,佯裝無事推開他的房門,將畫房到桌上。
這幅畫是我父親畫的,我父親是前朝的皇帝,五年前皇宮陷落,一朝滅國。
雪清泉帶著我闖入這無邊的江湖,求一條活路。
初見他時,他一襲灰布大敞直身玉立于我面前,那張臉柔美嬌嫩更甚女子,眼里滿是清澈見底的少年氣。
“微山雪清泉。”他道。
見我沒睬他,他又輕輕說:”以后我是你師父。”
父皇倒是慣會投其所好,知道那些糟老頭子教不了我,便找來了一個小白臉。
許是看出我不服氣,他揮手提劍,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斬亂了滿園血梅,鮮紅欲滴,飄然落于皚皚白雪之上。
“這是我教你的第一套劍法,你可看清?”
他微微仰著頭,挑眉而笑,整個人就是一種“你服了不”的表情。
我呆立片刻后竟想逃開,一個轉(zhuǎn)身,不知怎地就栽進身后的雪堆里,狐皮大氅隨之滑落。
“哪個不長眼的在這里堆雪人,定要砍掉他的腦袋。”我惱羞成怒。
倩兒在身后唯唯諾諾地回道:“公主,是昨日你自己堆的。”
我咬著牙看向她,真該撕爛她的嘴。
忽然。后背傳來暖意,是雪清泉,他披好大氅,站到我身前,順手打了個結(jié)。
“徒兒,莫要著涼。”他垂下長長的睫毛,裂開嘴一笑,好像要把寒冬臘月的雪都融化。
那一刻,我真的服了
二
起初,我本無意認下這個妖怪師父的。
那時的我,只要見到他就會臉紅心跳,我想真是見了鬼了。
父皇也從未見我如此怕過誰,見他時卻頭也不敢抬,分外老實。便認定他必能教好我,還真就把他留了下來。
他也真是對得起父皇給他的金錠子,起早貪黑從不偷懶,日日將我從暖和的被窩里揪起來練功。
不曾懈怠。
所以當他告假,要回微山給他師父過壽辰的時候,別提我有多開心了。
可就在那一夜,皇宮陷落,血滿長街。
戰(zhàn)火中逃生絕非幸事,便是乞討,我和倩兒也不如街邊混久了的潑皮無賴。
幾個乞丐隨手演了一出苦情戲,便有富豪自我感動地賞出了碎銀子,我和倩兒卻已經(jīng)餓了三天。
倩兒似下了莫大的決心,定定地看了我一陣,便甩開我,快步走到那幾個潑皮乞丐身前,低聲說了幾句,其中一人便望著我笑開了懷。
那笑容滿足中透著淫邪,讓我后背發(fā)涼。
那人給了倩兒幾個碎銀子,倩兒無奈地望著我,欲語終休,轉(zhuǎn)身離開。
我方才明白過來,我被賣了。
我轉(zhuǎn)身就跑,拼命地跑。
腦子里全是雪清泉斬落那滿園血梅時,一臉的得意,我喊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卻終究并沒有在這亂世之中尋到那一束光。
我看見山邊的月亮很美,圓圓的月邊閃爍著七色的光,一圈一圈的隨著眼淚滑落。
在去死,和去微山間,我選擇了后者。
死,算什么本事?
這條命既給了我,就算將它扔進爛泥里,也要如種子一樣開出花來。
夜深時,我趁他們熟睡,拖著殘軀,忍著劇痛,一步一步地奔微山而去。
每一步都充滿了恐懼。
我怕,怕他厭棄我這條殘軀賤命,怕自己將這不堪根植心中便會永遠覺得。
我配不上他。
后來師父對我說,他真切的記得,微山腳下,那個落魄公主眼含著淚,卻沒有落下。
茫然無措,又無比堅定地撲進他的懷里。
喊了一聲師父。
他卻不知道,我跟自己較量了多久,才敢撲進他的懷里。
而如今,他卻要一次一次地推開我
“別再去淋雨,容易著涼。”
他一邊數(shù)落我,一邊擦拭著我的頭發(fā),溫柔的動作將我從恍惚中拉了回來。
我忽地看到床榻下,零落著沾滿血的碎布。
“師父,你受傷了?”
我說著便上前扯他的衣服,想看看傷在哪里。
他后退著躲開我,整個人又嚴肅起來,擺起為師為父的譜。
我受夠了他這副長者做派,提氣繞到他身后,一把拽落了他的衣裳,動作一氣呵成。
他半裸的上身,和后背上長長的傷口,映入眼簾。
是抱我躲箭時自己又傷到了。
那箭擦過后背,劃出一條橫直的溝壑。
我給他擦完藥,包扎好,也不說話,拖著時間偷偷瞄他那挺闊的背,一時沒管住自己,指尖落下來,慢慢撫過他后背上那些傷疤,沒一道都扎進了我心里。
我不自覺地將臉貼了上去,在他結(jié)實的肩膀上來回蹭著。
他身體一顫,又要躲開,我才不會給他機會,便不顧一切地從后面摟住他,將臉貼得更緊。
“師父,師父......”
我?guī)е耷唬宦曇宦暤睾爸?
“師父,你不要我,是因為我不干……”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用手堵著我的嘴,不知何時,有兩行淚珠掛在他臉上,眼神中一團模糊。
我分不清那是愧疚,愛意,還是克制。
我卻分明知道,時機已到,于是趁機拿開他的手,用嘴貼上了他的唇。
我還沒來得及慶幸這招好使的時候,他卻像忽然清醒了一樣,一把將我推出門外。
我一個沒站穩(wěn),踉蹌著摔倒在地。
“你看,我?guī)煾福褪且粋€膽小鬼。”
我沖著緊閉的房門大聲嚷道。
喊累了,就躺在門邊,依舊一聲一聲地叫著師父。
三
老舊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我順勢歪倒在地。
我下意識地喊他,朦朧中睜開眼,晨光在他背后閃耀著。
他似不知道我在門外睡了一夜,也毫不在意我此時的感受,只平靜地說:“該出發(fā)了。”
我知道他要去豐城,取回我的劍。
我其實不想要那把劍了,可見他匆忙的步履,到嘴邊的話還是咽了回去。
策馬仗劍,過長街,踏古道,天色漸晚,我們已行出百里有余。
看著這匹馬,我莫名躊躇了一陣,百思不解。
早上出發(fā)前明明給它的草里摻進去許多巴豆粉,可它別說拉稀,就是打蔫也完全沒有過。
“這馬莫不是赤兔轉(zhuǎn)世?”
“你說什么?”
師父忽然停下,不解地看向我。
“師父,你看我的馬,它可能累了,讓我上你……”
話還沒說完,他雙腿一夾,馬驚了一下,揚長而去。
我看著他策馬馳騁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那日微山之下,他說世人欠我的,他要一樣一樣給我拿回來。
可豐城將軍府不同于郡王府。
老郡王要將王位傳給親生子,義子便處心積慮,名正言順地要了他的命。
畢竟那個窩囊廢親生子,屬實是一個酒囊飯袋。
這位小公爺也才生了覬覦之心。
封將軍手段卻是了得,上上下下鐵桶一般,想要那把劍,就只能硬碰硬。
我擔心之余轉(zhuǎn)念一想,又怕什么,他想為我做的,就都讓他做了。
這樣,他就不會再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我。
而我,也不會再恨這天道無情。
我揚起鞭子駕了聲,追了上去。要瘋,就一起瘋吧,
連我的馬也瘋了,這一路下來,它不僅沒拉稀,反而一直精神抖擻,到了客棧,還瞄著馬廄里的小母馬兩眼放光。
“我算是看透了,這畜牲是個有靈性的,跟著誰學誰。”師父一邊走一邊沒來由的數(shù)落起我的馬,我跟在他身后不明所以。
待一切安頓好,已經(jīng)夜深,我像個發(fā)情的小狗一樣蹲在師父緊鎖的房門前,哼哼唧唧的要同他睡在一處。
可那門栓掛得老實,一動也不曾動過。
“師父,不和你一起,我睡不著。”我小聲嘀咕著,沒打算他回話。
“你長大了,將來要出嫁成家,以后都不得跟師父睡。”那聲音卻從房里傳出,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可是我明明還沒有跟你真正睡過。”
這句話脫口而出后,我便后悔了,記憶深淵中那青面獠牙的人猛的撲到我身上,我一驚,用盡全力向他劈去,一掌震開了房門。
見到那張熟悉的臉,我忽然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努力克制住微微發(fā)抖的身體,和馬上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故作鎮(zhèn)靜地喊了一聲師父。
他走到我身前,輕輕地將我攔進懷里,輕得沒有一點聲音,像怕碰壞了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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