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眼神轉了轉，一幅心疼的樣子：“真是委屈你了。這次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和恒兒都嚇壞了吧。”

　　綰月搖搖頭，“左右現在已經沒事了，只不過是嚇了一跳。”

　　“哎，好在純姨娘現在扶正，你和恒兒也有人照顧，三嬸心里也就放心了。不過……純姨娘還年輕，總歸還會再有孩子的，到時候恒兒……他要是受什么委屈，我這個嬸嬸也不會坐視不理的，你安心進京吧。”齊氏握住綰月的手，嘆氣道。

　　綰月仍是笑著，只是眸底泛起冰寒，“三嬸多慮了，即便母親將來有了孩子，那也是我和恒兒的弟弟妹妹，理當友愛。再說還有父親在，恒兒不見得會受什么委屈。”

　　齊氏半晌才反應過來綰月口里的母親就是純姨娘，臉色微變，原本只是想挑撥一下純姨娘和綰月之間的關系，卻被綰月不冷不淡的化解了，雖然心里不滿，但笑意未收，又關切了綰月幾句才走。

　　在冷風里站了許久，血液流通不暢，綰月的腳有些發麻，仿佛有千萬只蟲子在腳上爬，菊風忙扶住她，一瘸一拐的回清園去了。

　　含衣失蹤了整整一天，下午才回到清園，回來時綰月正拿著剪刀修剪梅瓶里新換的花枝。

　　“先生怎么說？”綰月頭也未抬，用力剪掉一朵已經有些敗像的梅花。

　　“前幾天的藥都是沒有問題的，確實是調理身體有助女子受孕的，只有綠姨娘小產那日的藥比平時多了兩味，一味是歸尾，一味是紅花。都是有打胎的效果。”

　　綰月眸光一凝，“那宋大夫呢？”

　　“宋大夫和府里的人一向沒什么來往，只不過別院的白管事和宋大夫的妹妹家有點關系，似乎是白管事的兒子取了宋大夫妹妹家的女兒。”

　　“這關系還真亂。”

　　含衣點點頭，吹了吹自己說話時吐出的白霧，“對了，小姐，先生說許久未見您了，問您什么時候再去，他最近得了一本棋譜，想和小姐對弈呢。”

　　綰月垂眸，望著已經修剪好的梅花，悠悠道：“怕是再見無期了吧。”

　　除夕之夜往年都是要去老夫人的梨園堂守歲的，今年老夫人早早派人告知各房她身體不舒服，就不必過去了。

　　段含山原本也就不愿意見到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陪著綰月和段恒一起在純姨娘處守歲。倒是段懷遠，怕老夫人孤單，仍是帶著段千蘭和齊氏去了梨園堂。

　　段恒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想著去放上次剩下來的煙花，被段含山嚴詞拒絕了，段恒在段含山跟前不敢造次，便來求綰月，綰月無奈道：“我看你還是不要放了。祖母身體不好，三叔那邊心情也很糟糕，連祖父都禁了隨州放鞭炮，你偏偏要去放煙花，會不會不太好啊？”

　　段恒經過落水一事，想法比從前成熟不少，或者說，他終于認識到人心險惡這句話不是說著玩的。聽了綰月的話，段恒想了片刻，道：“好，那就不放了。”

　　夜似乎格外漫長，天空又開始落雪，西風呼嘯著，有種狼嚎一般的錯覺。好容易熬到了亥時，段含山又接到軍中急報，連夜趕去了軍營里。

　　段含山一走，原本就昏昏欲睡的段恒更加困倦，純姨娘見他熬得辛苦，便讓啞嬤嬤哄了她去睡覺，房中一時只剩下了純姨娘和綰月兩人。

　　綰月倒不覺得困，只是晚飯的時候吃的少了些，現在有些餓了，純姨娘似乎也和綰月一樣，便吩咐了人去準備宵夜。

　　“聽你父親說過完年你便要進京，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嗎？”純姨娘率先開口打破沉默，神色淡淡，卻顯得有些哀傷。

　　綰月臉上浮著笑意，聲調卻透出幾分與年齡并不相稱的堅定：“我和段千蘭總有一個人要去的，不是她，那就只能是我了。這件事，真正做決定的人還是祖父，即便父親在怎么不肯，還是很難違背祖父的意愿。反正早晚都是要去的，干嘛不干脆的答應。再說去京城未必就是壞事，至少有些事，是自己可以做主的，好過在王府處處掣肘。”

　　純姨娘凝眸看了她一會，從前綰月雖然對她尊重有加，但絕不會對她說這種話。她本就是個陪嫁丫頭，林柔對她有救命之恩，她當初肯做段含山的姨娘心中就是想著好好照顧她留下來的孩子，也算是報答當初她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