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有多久，喝著小時候的老汽水，卻打不出當年的嗝。

　　如果沒有光怪陸離這四個字，時苒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的感受，似是回頭回不去時脖子梗住的酸痛。

　　盛夏的陽光烤得人頭腦昏脹，微微仰起頭，眼睛便只得瞇成一條縫。

　　時苒站在第三教學樓臺階前，頭發被高高束在在腦后，白色T恤上的黑骷髏頭滾燙發熱。

　　階下站著個好看得讓路人紛紛側目的男孩子，白襯衫牛仔褲好像是漫畫里走出來的陽光少年。

　　時苒叉腰看著階下的少年，好看的桃花眼瞇著，說話的語氣里透著佯裝的不耐煩。

　　“葉慕初，如果我答應做你女朋友，你能別再煩我了嗎？”

　　“你當了我女朋友，我肯定就不會這樣煩你了。”

　　“當真？”

　　“小爺說話什么時候不算數了！”

　　時苒皺著眉思索了幾秒鐘，回答道：“那好吧，我答應了。”

　　“答應了可就不能反悔！”

　　“當然，但是你也要說話算數。”

　　“必須說話算數。”少年從微微吊起的眼角到嘴邊凝著的笑意都透露出得意，看著面前站著的姑娘，突然走過去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時苒被嚇了一跳，一連往后退了幾步，直到身子抵上墻壁才止步，她瞪大了桃花眼，一臉不可置信。

　　“葉慕初，你言而無信。”

　　“我什么時候言而無信了？”

　　“你說過，我答應了你你就不會再煩我了。”

　　“可我現在是在合理履行男朋友的權利。”

　　時苒知道耍無賴任是十個她也比不過葉慕初，轉身往教學樓里跑，可偏偏葉慕初無賴似的跟在她身后。

　　“你這次又是什么借口？”

　　“我說，不這樣煩你就是不必再死纏爛打了，我現在可以正大光明的煩你。”

　　時苒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了一個陷阱中去。

　　畫面極速翻轉，學校食堂她拉著他找位置，數學課他堂而皇之地走進教室把她帶走，體育館她和校花爭風吃醋……

　　再然后，這又是哪里？巴黎的鐵塔匆匆劃過眼前，意大利街頭陌生的人群，醫院里久久忙音的電話，報紙上鋪天蓋地的新聞……

　　“苒苒，醒醒，飛機快到了。”

　　有聲音在耳邊響起，可時苒卻沉溺在不知何夕的光怪陸離中動彈不得。

　　一個聲音代替耳邊的呼喚聲在腦海中盤旋，一遍又一遍重復著：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時苒，你為什么要回來！

　　突然一個激靈，時苒從夢中陡然驚醒，醒來時，額頭已經是一層細密的冷汗。

　　她以為忘記了的過去，卻在坐上這趟航班后，接連蘇醒。

　　盛安瀾拿著紙巾給她擦汗，關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可時苒耳邊嗡嗡作響，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卻習慣地應答：“我沒事，我很好，不要擔心。”

　　時苒側頭倚在窗邊，窗外的藍天白云，似乎與美國，與意大利，與北京，沒什么不同，可腳下的土地卻一點一點逼近著那個她敗走麥城的地方……

　　這么多年，她努力站在閃光燈下微笑，似乎就是為了向人證明她不僅活著，而且活得很好。

　　可越是這樣，她越在深夜里輾轉難眠，每次噩夢醒來，懷中冰冷的感覺一直都在提醒她，往事休矣不可追兮。

　　飛機落地，時苒安靜地跟在盛安瀾身后，排隊，取行李。

　　久等在出口處的記者一擁而上，把時苒周圍圍得水泄不通。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被拋來拋去，時苒卻有些心不在焉。

　　機場大廳通報著航班到站的聲音，上海兩個字清晰地傳來。

　　這個城市，她終于回來了，葉慕初，你過得還好么？

　　盛安瀾拖著行李箱和時苒并排走著，卻因為接了一個電話稍稍拉開些距離，最后被記者當成路人甲遠遠隔在外圈。

　　熙攘的人群中心，只剩下時苒和小助理苦苦支撐。

　　“不好意思，我們家時苒不接受任何采訪，各位記者朋友，請讓一讓。”

　　“時小姐，聽說你是上海人，可你出道五年，卻是第一次回到上海，都說您曾經在上海傷情才出走國外，是真的么？此番故地重游，您又做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