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山之戰】第二篇章——鳳麓冰雪千年寒『龍瞬淵』（二）

　　“怎么，還覺得那兩小公子比我好看？”龍瞬淵捏捏她的肩膀，問。

　　“哼，比不上我家章兒和靈均，那才叫好看。”紀曲蘇把目光移回來，不屑地說。可靈均早就離開了十方森林，玄章則終日呆在無知洞里看書。

　　龍瞬淵笑而不語，也不跟她爭辯，在他看來，玄武家能生出什么好看的孩子，還不是大嘴巴小眼睛。

　　到了頂樓，最華麗的一間房旁邊，便是老鴇玉姐的房間，龍瞬淵往房里看了一眼，她沒在下面招呼客人，而是正坐在廳堂里跟袁川喝酒，兩個要找的人都在，也省的多跑兩步。

　　“都在呢！”龍瞬淵跨步進去。

　　紀曲蘇差點因為跟不上步子，在外面栽一跤，幸虧龍瞬淵穩穩扶著她，才讓她沒有出糗。

　　“喲，龍王爺來了，貴客，貴客！坐！”袁川一只手從渾圓的肚子上抬起，做了個手勢，禮貌地說。

　　龍瞬淵毫不客氣地往椅子上一坐，把紀曲蘇直接摁自己腿上，她只得乖乖坐下，僵直了身子不自然地看著漢白玉桌上其他三個人。

　　“王爺怎么突然帶著我們家白薇上來做客，白薇有哪里沖撞王爺了嗎？”玉姐滿臉堆笑，她在風月場上摸爬滾打幾十年，客人什么目的她一眼就看穿，只是礙于面子不直接戳穿，把話頭留給對方。

　　龍瞬淵倒也不跟他們客氣，開門見山道：“白薇什么身價？”

　　“哎喲，瞧您這話問的，自然是咱們這兒最高的，您都出萬金包夜了，還用多問嘛！”玉姐風韻猶存的臉上，浮現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可她不敢得罪龍瞬淵。

　　袁川給龍瞬淵倒滿一杯酒，哈哈大笑，也不說什么。

　　“我是問贖身的價錢。”龍瞬淵把酒一飲而盡，坦率地問。

　　“龍王爺，您別呀，姑娘永遠也在咱們這兒，您要來玩隨時來，何必贖身呢！白薇才十七，去年才剛開始接客，花神六年才培養出一個，不容易呀！要是……”玉姐盡可能委婉地說。

　　袁川擺擺手，讓她不要說下去，然后搖搖手，示意讓她出去，玉姐站起來，手往桌子上一放，拍出不大不小的聲響，氣鼓鼓地出去了。

　　“婦道人家見識短，望王爺海涵。”袁川拱手握酒，禮敬后滿杯喝完。

　　“袁老板，豪爽！”龍瞬淵也二話不說，給自己斟滿酒，一口喝完。

　　“這位姑娘，想必已經不是我們紫榆樓的白薇，她的身價你也不必付了。”袁川說著，慢悠悠地倒酒，粗壯的九個手指上戴滿了金戒指，唯獨小指被齊根削掉。

　　龍瞬淵臉色略變，但還是泰然自若，隨意地拍了拍紀曲蘇的腰，他瞟了一眼她的額頭，那個發光的額點實在太明顯，是個人都知道肯定是玄武族人，他索性裝傻，聽袁川把話說完。

　　袁川把酒雙手遞給龍瞬淵，諂媚道：“不如我就做個順水人情，把白薇贈與龍王陛下，只求您答應小某一個條件。”

　　“你說？”龍瞬淵握著酒，沒有喝下去，饒有興趣地看著袁川。

　　“將來小某若是落難，望陛下容我到珊瑚宮避難一年，一年便可。”袁川懇切地說，這個條件對于龍瞬淵而言，并不是什么難事。

　　他嘴角翹起，伸手與袁川擊掌為誓，道：“一言為定！”

　　紀曲蘇從他腿上蹦起，驚訝地看著龍瞬淵，但是她現在不能指責他。珊瑚宮乃青龍王族居住地，莫說是外族子民不得入內，就是青龍族自己的普通族民，若未經允許也不得入內。袁川一個腦滿腸肥的普通朱雀商人，竟然提出這樣的條件，不啻于要求居住在十方森林的禺疆城。

　　“宮中有急事，我得先回去一趟，先行告辭。如要到珊瑚宮來避難，拿著這顆明珠，從龍脊島一躍而下，到宮門口把珠子給門衛，他們會帶你去見許如意丞相。回頭我跟他打個招呼，他自然會給你安排妥當住處。”龍瞬淵把明珠往桌上一放，皮光泛著淡淡粉色，足有半個拳頭大小，這么大的珠子，折成金雀幣得好幾千。

　　袁川起身道：“小某也不久留龍王爺，在此先行謝過。”

　　龍瞬淵拽著不懂看人臉色的紀曲蘇離開，袁川手里把玩著珠子，看著兩個人一同離去的背影，心想這龍瞬淵平日里風流成性，直率大方，孟章封國有他這樣的王爺，不知道是幸還是禍。

　　“你怎么讓一個外人到珊瑚宮去住？”紀曲蘇一副比他還著急的樣子。

　　“為了你啊！”龍瞬淵脫口而出。

　　紀曲蘇瞪了他一眼，心里憤憤不平地想，你也就是為了看白薇的臉，才不計代價。

　　“風雪劍在哪里？”龍瞬淵也不管紀曲蘇現在怎么想，問。

　　“正帶你去！”紀曲蘇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沒好氣地回答。

　　龍瞬淵牽著她的手，哄道：“別生氣啦，一萬金雀幣，夠你們玄武族買好多海紋玉。”

　　“誰稀罕你的破玩意兒！”紀曲蘇聽到這話更生氣，卻沒舍得甩開被他牽住的手。

　　十年前，玄滿派她到東海郡來采購水晶回去制作星躔，她第一次出十方森林人生地不熟，到處去問哪里能買到水晶，迎面碰上龍瞬淵，二話不說送了她半車水晶，條件是要為他占卜壽歲。

　　“你呀，五十二歲壽終，還有二十三年可活。”紀曲蘇當時脫口而出，轉念一想，青龍族一般也就一百歲上下，他這算是英年早夭。

　　龍瞬淵眉頭一挑，愣了半晌，和氣地問：“那你下次要買玉石，盡管來找我要，條件是為我占卜一次或者幫我辦一件事。可否？”

　　那時的紀曲蘇雖然已經四十，不過是玄武族的年輕姑娘，心氣很高，本想拒絕龍瞬淵，可是看到他即將在中年死去，又覺得他有些可憐，抿了抿嘴，點頭答應。

　　“這是龍髓，好好收著，要找我的時候，握住龍髓默念我的名字，就能知道我在哪里。”龍瞬淵從袖子里拿出一顆青色的石頭扔給她，說罷揚長而去。

　　此刻，這塊翠綠的龍髓在她脖子上晃來晃去，她那股怒氣也被龍髓給晃沒了，向著海邊走去。

　　“從這里出發坐船到龍脊島，一般都會繞開一片風暴區，你知道的吧！”紀曲蘇踩在細膩砂礫上，指著遠處影影綽綽的島嶼，一眼望過去北邊迷霧重重，南邊天朗氣清，出海漁民從來都不走北邊。

　　龍瞬淵倒不以為然地說：“珊瑚宮就在暴風海域附近，當然不會讓人隨便往珊瑚宮方向去。”

　　“暴風海域正下方的漩渦，你們青龍族也不愿意去的吧！”紀曲蘇柳眉一挑，道。

　　他望著那里，沒有回答。那個地方就是龍之深淵，不是青龍族不愿去，而是沒有任何活著的人敢去。深淵就位于珊瑚宮的正后方，水上常年迷霧風暴，水下暗無天日漩渦暗流洶涌，即便是鯨鯊也不敢游往那里，一旦擦著邊就會由一股巨大的力量強行拽入海底，被漩渦撕成碎片。民間偶爾也有傳說風雪劍藏在龍之深淵里，但是沒有誰敢去驗證。

　　“你確定？”龍瞬淵不放心地反問。

　　“騙你對我有什么好處！”紀曲蘇倔強地說。

　　“你留在岸上等我。”龍瞬淵吩咐道。

　　“這么危險，你為了一把劍，至于嗎？”紀曲蘇著急地阻攔在他前面。

　　龍瞬淵撫著她的肩膀，眼睛卻望著那片迷霧海域，道：“我還有十三年壽歲，就證明我會活著回來。風雪劍是先祖龍川的佩劍，我要復興青龍，只有東海鏡不夠，必須拿到風雪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