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拉上門把手又回頭。

“那個女的，你讓她進嗎？”

“再說吧。”樂誠低頭看他的。

這就是說不讓進了，嘴上說沒事不追究，其實心里還是記恨。文武撇一下嘴開門出去。

時蕾的擔憂成真了，聽高黎說完時蕾拿著手機怔在那里。

完了，真的得罪人家了。

“時蕾……”

時蕾猛一閃眼，沖咆哮。

“都是讓你害的！”

“……我錯了還不行嗎？我都親自向他道歉了……”

“懶得和你說。”時蕾沒有心情和高黎說了。

“要不我陪你去？”

“不需要！我怕你再罵人家狗！”時蕾是真的生氣了，她還真沒想到高黎的嘴會那么損。

“我的姑奶奶，別生氣嘛。”

時蕾不再和他廢話，直接掛掉電話。

掛了電話之后她犯愁了，怎么辦？下午去見樂誠該怎么說？請他吃飯向他陪罪？可是人家會答應嗎？要不送禮？那不明擺賄賂嗎？人家會怎么想？樂誠是那種接受別人賄賂的人嗎？

時蕾腦子里閃過樂誠的臉，她拍拍額頭向后靠眼望向天花板。

手機叮一聲又響了，她拿起來看一眼又放回去，高黎在信息里說請她吃飯向她賠罪，吃什么飯？要是因此進不了春天百貨，是一頓飯彌補得了的嗎？

信息又來了。

時蕾又看一眼，她嘆一口氣回一條信息去，算了，高黎那也是維護她，怪他也沒有用。

時蕾吃高黎一頓中飯算是原諒高黎了，讓高黎陪她去見樂誠是不可能的，她只讓高黎送她到春天百貨外的路邊。

時蕾忐忑地走上五樓，她看向那邊鞋帽采購部門辦公室的門深深吸一口氣，她決定不要提什么請吃飯賠罪的事了，那太敏感了，人家樂誠也不會同意，那樣的話大家都尷尬。等進了場吧，專柜開張了之后請樂誠吃頓飯，那樣算不得違規，關系是要維護的，但是得等事成之后，那樣才理順成章。

她走到門口，那門突然開了，里面出來一個人，怒沖沖的。

“石榴姐？”

時蕾認出來是上次一起吃飯的那個“愛麗”省代石榴姐。

那石榴姐臉變變，一聲不吭離開。

真是傲氣！時蕾撇一下嘴回神往里張望，門是開著的了，她這一探頭正遇上樂誠的雙眼，嚇得她心咯噔一跳，整個人更緊張了。

已經是這樣了，時蕾只得硬著頭皮進去。

“時老板，你好。”沒等時蕾開口，樂誠就已經站起來了。

時蕾又嚇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一步。

這個辦公室有點狹長，光源來自于樂誠身后的一排窗戶，窗簾是打開的，不知道是時蕾心虛的還是樂誠個頭高，時蕾覺得泰山壓頂似的。

“請坐。”樂誠臉帶笑示意時蕾。

時蕾強壓住自己的心慌，她可不敢坐，得先道歉。

“樂經理，前天晚上的事對不起啊，我朋友那人平時就喜歡開玩笑，他不是有心的。”

“沒事兒。”樂誠仍一臉的笑。

時蕾垂著頭，那樣子像極了在老師面前做檢討。

“好像我踩了你的腳，你沒事吧？醫藥費我可以賠的。”

她那天晚上可是穿著高跟鞋的，估計樂誠的腳得淤血了。

“沒事兒，不用賠醫藥費。”樂誠笑著坐下，“坐吧，你把品牌資料先給我。”

“哦。”

時蕾連忙坐下，從文件袋里把資料拿出來。

樂誠細心地翻看那些資料，之前電話里大致說了一下品牌，他一聽就知道是個新品牌了，市場覆蓋率、知名度也不高。之后他又向總部那邊打聽了一下，春天百貨全國十家門店，全部都沒有上這個品牌。這兩天他又去實地了解了一下，本市的八家有一定規模的百貨也沒有這個品牌，女鞋競爭太激烈了，小品牌要做起來并不那么容易。

樂誠看資料，時蕾坐在那里忐忑地等待著。

會不會不同意？

她清楚明白自己的是小品牌，但是款式好看啊，性價比高，時尚鞋最容易走量了，她是針對春天百貨的定位選的這個“羽蝴蝶”。

又或者會公報私仇？

“時老板做鞋子多少年了？”樂誠放下資料看時蕾。

時蕾又一陣緊張，她沒有想到樂誠會問這個，高黎沒和她說會問這個的啊。

“那個……”

時蕾實在是緊張，但是她還是說實話。

“我做了半年，在步行商業街那兒做的，品牌老板跑路了，這不重新選一個品牌來做。那個……不是我的問題，銷售還是挺好的，我是接手別人的做的，要是正常做下來是有錢賺的。”

“之前是做什么的？”

這就有點像面試了，時蕾皺一下眉頭。

進百貨做品牌要查祖宗十八代的嗎？

這似乎是一定要說的，樂誠沒有再出聲，一直在那里等著。

時蕾深吸一口氣，忍了。

“之前在銀行上班，一畢業就在銀行上班了。”

“為什么辭職？”

真以為我是來面試的啊？時蕾看著樂誠不作聲了。

“說吧，姑娘。”樂誠身后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我們樂經理就這樣談品牌的，習慣就好。”

真的是太緊張了，時蕾這才發現樂誠后面那辦公桌后坐著個人，那人正悠閑地擺弄著面前一盆松柏。

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這樣子，臉上寫著滄桑，和樂誠一樣，臉上掛著笑。但這個笑和樂誠很不一樣，這笑容親和，而樂誠的笑，雖然看起來親和，但那種距離感更是強烈，用高黎一句話說，深沉讓人捉摸不透。

能坐在這里又這樣的悠閑，怕是樂誠的上司吧？采購經理的上司就是部門總監，高黎和時蕾說過的百貨的管理架構。

時蕾抿抿嘴。

“想做生意就辭出來了，正好炒房掙了點錢。”

時蕾想得飛快，這畢竟不是面試，說銀行工作太辛苦那對她沒有什么好處，說她有掙錢能力或許對她有幫助。

這么一說，果然，樂誠眉眼一動。

“沒有炒股？”

“沒有。”

時蕾想都沒想答道，任何人問她都是這樣果斷的回答，在她眼里，同樣屬于風險投資，股票的“賭”性更高，更趨向賭博，她最是討厭賭博。對于麻將她都排斥，更別說那種賭博、博彩了。

樂誠看著時蕾，似乎想分辨時蕾這話里的真偽。

“炒房挺掙錢的呀，為什么要做鞋？”

還真是沒完了，時蕾向那位領/導瞟一眼，再抿一下嘴。

“全球金融風暴，炒房還能做嗎？當然得轉行了，既然選擇轉行，那當然在衣食住行里考慮了。”

“學金融的？”

“對。”

問到這兒，樂誠才垂下了眼，時蕾突然發現他的眼睫好長，男人長著長長的眼睫毛真的是很迷人的，撲閃撲閃的，要是刷一下臉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時蕾正在心猿意馬沒想人家樂誠抬眼了，一撞撞上那烏黑的瞳仁，時蕾心咯噔一跳，心猿意馬好不容易緩釋了一下緊張，這一撞更是緊張了，這一下心里好像有好幾只小鹿在亂撞。

“晚上吃什么？”那邊領/導很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哎呀，這位領/導真是她的救世主啊，時蕾一下子松一口氣，緊接著她靈機一動。

“我有個朋友在高爾夫球場那邊山腳下江邊開了一家魚莊，原生態的江邊魚，十分鮮美，而且在江邊，環境非常舒適。”

“生態魚啊……”那領/導笑著看時蕾。

“那感情好。在哪兒？你給地址電話來。”

“哦，那是我朋友，報我名字可以打八折，當然，酒水除外。”

時蕾很自然地打開手機，把地址和聯系方式寫出來給領/導，時蕾這個舉動并沒有什么巴結之意，純粹是為朋友的飯店推薦一下而已。

但是樂誠的眼里就不一定是這樣了，也不知道樂誠是否還記恨那天晚上的事，還是討厭時蕾這種一上來就巴結的態度，只見他微皺一下眉，說了一句語氣溫柔但意思極嗆的一句話。

“我們吃飯不需要打折，就算你推薦了一個食品美味、環境優美的吃飯地方，也不見得你就能進場。”

也許樂誠極少這樣嗆人，那位領/導看樂誠的眼光很是驚訝。

不就是記得我踩你一腳嗎？小人！

面試般的一通盤問，這又這樣，時蕾再也忍不住了，心里的火氣剎也剎不住，她猛地起身。

“春天百貨進駐西江的時間不長，我不過是想和春天百貨西江店共同成長，看來我想錯了。百貨又不獨你們一家！”

時蕾氣的有點不管不顧了，說完就拎包往外走。

人一陣似的不見了，樂誠看著門口，嘴角輕輕扯一下。

脾氣還挺大。

“樂誠。”后面的領/導說話了。

“徐總。”樂誠眼眨一下回頭。

“訂位置。”領導把時蕾寫的那個地址電話遞給樂誠。

這一位真的是鞋帽采購部的總監，徐遠軍，從北京春天百貨調過來的。樂誠和文武之前說的“北京人放權”，確實是實情，在他們鞋帽采購部和男裝部最為明顯，特別是這個徐遠軍，啥事都不管，只管當“吉祥物”。無論是品牌進駐、還是位置調整，全都是樂誠說了數。其實用另一個角度來看，那是樂誠工作能力出色，徐遠軍才會這樣“放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