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如墨的眸子，在閃爍的鎂光燈的照耀下顯得異常的明亮，他的手上提著一個漂亮的禮盒，纖長的無名指上銀色的戒指閃閃發光，有些刺眼。

　　在這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是一種什么樣的情緒。

　　看著蘇黎世那張熟悉且俊逸的面龐，想到他跟榮嵐溫存在床上的樣子，想到他在認出顧憶跟他關系的時候，還能不聞不問的樣子，內心就像是扎上了一根刺，明晃晃的疼，但卻不至于哭天喊地。

　　“蘇醫生。”我開口打了聲招呼，原本看著蘇黎世的視線轉移到了他的身后，在蘇黎世瞇起眸子的那個瞬間，與他擦肩而過走了出去。

　　從這一刻起，我跟蘇黎世才是真正的結束。

　　我再也不用擔心蘇黎世在知道顧憶的身世后會把他搶走了，再也不用想東想西以為蘇黎世對我還有感情了。

　　身后傳來榮嵐嬌柔的嗓音，“阿世，你怎么來了？今天不是要值班嗎？”

　　衣服摩挲的聲音清晰地響徹在我的身后，想必是榮嵐挽上了蘇黎世的胳膊，下一秒，我聽到蘇黎世溫和而又寵溺的嗓音響起，“榮媽說你沒回家，讓我出來找找你，路過蛋糕店，給你買了點小點心。”

　　“咔嚓——”

　　包廂的房門被我打開，隨后，我抬腳邁出去，沒再理會身后兩個人在說些什么，心底的那根刺竟然也隨著我的走遠變得不那么疼了。

　　酒吧外面的風很涼，我縮了縮脖子，將身上的衣服裹緊，心里想著要不然今晚就去醫院呆一晚吧，現在的這種狀態，回家也只會讓奶奶擔心，倒不如去陪陪顧憶。

　　這么想著，往馬路邊走的步伐竟然也變得輕快了不少。

　　等車的時間顯得有些漫長，無聊之中，我打開手機，打算翻翻相冊，打發這無聊的時間，卻在無意中翻到了我跟蘇黎世的那張合照，代表著過去、愛情和美好的合照。

　　從五年前跟蘇黎世分手開始，這張照片就一直保存在我的手機里面，其實手機已經很卡了，內存也不夠，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換手機，不是因為我念舊，而是因為——

　　這是我跟蘇黎世之間唯一能夠保留的回憶了，我不舍得丟。

　　……

　　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經過16病房的時候，突然被里面的老太太給叫住，我一愣，隨即快步走了進去，看著老太太，道，“怎么了嗎？”

　　面前的老太太就是早上說身上不舒服的老人家。

　　見我問她，她的臉上浮現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神色，她問，“可以拜托你給我弄點鹽嗎？”

　　“鹽？”我詫異，眨了眨眼睛后問道，“可以啊，不過你要鹽做什么呢？”

　　老太太笑了下，道，“我最近上火，總覺得吃東西沒味道，就想著可能口味重一點會好一些，但是兒子兒媳很忙，我也不好麻煩他們?！?

　　我了然，說了聲好之后就離開了。

　　但心里卻總覺得怪怪的，我總覺得老太太要鹽的理由似乎并沒有那么單純。

　　到顧憶病房的時候，顧憶還在睡，似乎一直沒有醒。

　　也不知道顧憶是不是做噩夢了，小手抓的緊緊地，臉上的表情既嚴肅又委屈，他閉著眼睛，突然喊了一聲，“我有爸爸！我不是沒有爸爸的小孩！”

　　心底像是突然被什么給狠狠地揪了一下，痛感蔓延！

　　我連忙握住顧憶的小手，柔聲安慰道，“小憶乖，小憶乖，媽媽在這里，媽媽在這里，你不要害怕，你有爸爸的，有爸爸的……”

　　最后一句話，我也不知道是說給顧憶聽得，還是說給我自己聽得。

　　要說頂著顧憶爸爸名頭的人有兩個，可無論是公然出軌的宋遲還是對顧憶不聞不問的蘇黎世，都沒有真正的扮演好一個父親的角色。

　　我垂下頭，用額頭蹭了蹭顧憶的手背，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如果早知道后來的人生會這么難熬，我當初還會拼著一口氣把你生下來嗎？

　　我想，是會的吧。

　　即便再重新來一次，我還是會愛上蘇黎世，還是會選擇跟他分手，還是會將顧憶生下來，哪怕，顧憶的存在會讓我被無數人詬病。

　　后半夜的時候，小腹的位置突然有些涼，緊接著便是一陣一陣的疼痛感，這種熟悉的感覺，讓我下意識的捂住了肚子。

　　姨媽痛又開始了。

　　以前的時候受過涼，導致我每次來大姨媽都會手腳冰冷，疼痛不已。

　　我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床上的顧憶，然后在確認沒有吵醒隔壁床的李大媽的同時，悄悄站起身，就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幸好我提前準備好了止疼藥，不然這么晚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隔著幾米遠的位置，我就看到蘇黎世的辦公室燈亮著。

　　我皺眉，我明明記得我關好門和燈了的，現在怎么會亮著燈？

　　小腹的疼痛容不得我多想，忙不迭的快步走向辦公室，還未推開門就聽到了敲擊鍵盤的聲音，透過虛掩的門縫，我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龐。

　　是蘇黎世。

　　這么晚了，他不陪著榮嵐，來醫院加班？

　　似乎是察覺到了門外有人，蘇黎世頭都沒抬的說了一聲，“進來?！?

　　我在心里平復了下心情，然后推門走了進去，見是我，蘇黎世的臉上似乎并沒有多少意外的神色，倒是我，看著他一邊翻病歷一邊在電腦上記錄些什么的時候，忍不住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上午給過你排班表，今晚我值夜班。”蘇黎世的口吻依舊淡淡的，但語氣里面仿佛在說，你一早上都干了些什么？

　　我小聲嘀咕了句，“我怎么不記得有什么排班表……”

　　“你嘀咕什么呢？”蘇黎世將手里面的東西放下，寡淡的眸光掃了我一眼，頓了頓，他客氣的回問，“你呢？來這里做什么？”

　　我下意識的捂住小腹，然后擺了擺手道，“我過來拿點東西，你忙就好?！?

　　說著，我就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伸手從抽屜里面掏出來了止疼藥，左右看了看，發現飲水機的水沒開，沒辦法，只能走過去接了一杯涼水。

　　正端著水杯準備喝藥的時候，蘇黎世卻開口了，“大冬天，你用涼水吃藥？”

　　我怔住，隨后道，“水沒開，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想先把……”藥吃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蘇黎世就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了，他掃了一眼還沒開的飲水機，略一蹙眉，道，“先別吃，在這里等我?！?

　　話落，蘇黎世便與我擦肩而過，快步走了出去，手里還端著他的杯子。

　　大約一分鐘后，蘇黎世端著一杯熱水走了進來，見我還傻站在原地，便沖著我招了招手，道，“用這個喝，月經期間還敢用涼水服藥，顧故，這么多年了，你在這方面的勇氣還是讓我佩服！”

　　沒什么語調的聲音，但我清楚的知道蘇黎世生氣了。

　　我抿了抿唇瓣，并不打算理會蘇黎世話里面的慍怒，只是盯著他拿過來的杯子，想了想，蹲下身子就要去摸一次性紙杯，可摸了半天都沒找到。

　　“一次性紙杯沒有了，用我的杯子就行。”蘇黎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意圖，寡淡的眸光閃了閃，隨后便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可是……”我遲疑。

　　蘇黎世倒是沒有我這般扭捏，他挪動鼠標，視線盯著電腦屏幕，聲音更是沒有半點溫度，“睡都睡過了，還在乎杯子是我的？”

　　“……”蘇黎世怎么能說這樣的話？？

　　可想歸想，肚子還是疼的厲害，我咬了咬唇，也不在乎什么親密不親密的了，直接端起他的杯子，就著杯子里的水，將藥片吃了下去。

　　水溫適宜，溫度偏高，順著食管入胃，暖暖的。

　　我將杯子放下，擦了擦嘴巴，輕聲道，“謝謝?！?

　　蘇黎世淡淡的嗯了一聲，視線依舊盯著屏幕，他說，“在后面的廚子里面有暖寶寶，還有羊毛絨襪子。”

　　我微微張了張嘴，“?。俊?

　　“別多心，榮嵐有時候也會痛經，我習慣性給她備著了。”蘇黎世依舊沒有看我，語氣很平靜，聽不出半點聲線的起伏。

　　我的心里一陣泛酸，我抿了抿唇，“我還沒有那么自作多情。”

　　即便這些東西，蘇黎世以前都會給在我姨媽來前給我準備好，可畢竟我們已經分手五年了，這五年的空白足以讓他將那些習慣變成他人的。

　　心里說不上來是一種什么滋味，但想到暖寶寶和羊毛絨襪子是他給榮嵐準備的，原本想要去用的心思瞬間消失，固執的拒絕，“而且我不用那些東西！”

　　蘇黎世盯著屏幕的視線望了過來，見我固執的樣子，眉眼一涼，“可以，不用也可以，待會兒疼得厲害了，別哭！”

　　以前的時候，每次來大姨媽疼得厲害了，我就會哭鼻子，而每當那個時候，蘇黎世就會將我抱在懷里，柔聲安慰，幫我貼好暖寶寶，穿好羊毛絨的襪子。

　　而現在，蘇黎世只會說一句，待會疼得厲害了，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