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琴素剛還想再說什么，就看到晏靈素打著哈欠走了進來。

晏靈素是程靜云最小的孩子，容貌父親相似，皮膚白皙但五官只能說是秀氣，完全沒有繼承程靜云的美艷，就連性格也隨了父親，溫和而有些懦弱，說話做事也慢吞吞的。

前世晏靈素被程靜云許配給太子做了側妃，但一直都不受寵。太子被廢自裁后，晏靈素也自縊隨之而去，也是個可憐人。

“母親好，二姐姐，三姐姐好，五哥哥好。”晏靈素行完禮，看了一眼晏琴素，小身子抖了一下，慌亂的低下了頭。

程靜云一直不太喜歡這個木訥靦腆的女兒，娉婷的站起來：“每次都是你最后，以后可不能這么貪睡了。”

“是，女兒記住了。”晏靈素乖巧的行禮，臉上都是委屈。

可程靜云絲毫沒有注意到小女兒的情緒，拉起了晏文哲，不耐道：“走吧，時候也不早了，該去給你們祖母請安了。”說著，示意身邊的大丫鬟白蓮幫自己系好披風，先走了出去。

晏文哲一只手被程靜云拖著，只好不倫不類的向姐妹們行了個禮，走在了前面。

晏靈素有些委屈的看著程靜云的背影，想說什么卻沒有說，低下頭默默跟在最后面。

晏錦素看在眼里，放慢腳步等晏靈素跟上，攬住她的肩膀：“六妹妹，今天這么了，這么不開心？”

晏靈素為難的看了看晏琴素以及前面程靜云的背影，低下頭什么都沒有說。

母子四人一起向榮壽堂走去，絕口不再提忠勇公府賞花宴的事情，但卻各懷心思。

榮壽堂中，二房的人已經到了， 二房夫人方氏、女兒晏敏素、表小姐方意如正陪著老夫人說話，大嫂韋柔剛剛生產，還在做月子，所以并沒有來給老夫人請安。

方意如是方氏哥哥的長女，比晏錦素小兩歲，也是個很直爽的姑娘。因方氏哥哥外任，就將長女托付給了方氏，客居在侯府學規矩，也借著侯府的門楣許個好人家。

老夫人年過六十，但頭發還都是黑色的，一雙鳳目眼尾微微上翹，只有眼角眉梢有些許皺紋，看起來十分英氣。

老夫人一共生了兩子一女，女兒嫁給博野王做了正妃，長子晏逸之襲爵平陽侯，次子晏逸情性格閑云野鶴，雖未在朝廷做官，但在京城的名流圈也是小有名氣。

子女敬重，兒孫滿堂，老夫人生活是非常愜意的，所以也很少發脾氣，在孫輩眼中是個和氣的老太太。但老夫人出身將門蕭氏，年少的時候學過拳腳功夫，一條軟鞭使的出神入化。嫁入侯門后，那條鞭子沒少收拾不安分的妾室，甚至就連前任平陽侯，也沒少挨她的鞭子。即使現在，晏逸之兄弟倆面對母親的時候，還戰戰兢兢。

見到晏錦素一行人進來，還未請安，老夫人立刻露出了慈愛的微笑：“錦兒，快進來。”

老夫人無視了其他人，向晏錦素招了招手，晏錦素眼睛一熱，快步走到老夫人身邊坐下，雙手抱住老夫人的腰，將臉埋在老夫人的懷里。

什么是疼愛，疼愛就是滿堂的兒孫，眼里卻只有自己。

看到晏錦素和老夫人的親昵，晏琴素眼底又閃過一絲嫉妒。

老夫人摸了摸晏錦素的發頂：“前幾日聽周嬤嬤說你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已經大好了，讓祖母擔心了，是錦兒不好……”晏錦素哽咽著回答，還輕輕蹭了側老夫人的胳膊。

老夫人笑了：“不過三五日沒見，我的錦兒怎么還哭了。”

在老夫人看來是三五日，但對晏錦素來講，這次見面卻足足隔了十余年。呼吸著老夫人身上特有的檀香，晏錦素忍不住哭出聲來：“祖母，錦兒想你……”

“祖母也想我的錦兒啊。”老夫人摟住晏錦素：“怎么了這是，哭的這么厲害，可是受什么委屈了，告訴祖母，祖母給你撐腰。”

熟悉的話語在晏錦素耳邊響起，晏錦素忍不住鼻子又是一酸。前世的時候，祖母也是這樣事事寵著自己，無論發生什么都站在自己這一邊，即使自己前世不顧矜持堅持嫁給陳宜軒，祖母人雖然不喜，但最后也是遂了她的心愿，還把自己壓箱底的陪嫁都送給了晏錦素，讓她嫁入皇家有個依靠。在自己決定全力幫助陳宜軒奪位之后，祖母雖然并不支持，但最后也給了她一份軍中可用之人的名單，幫了大忙。

可就是這樣愛她的祖母，卻間接因為她的任性而死。重新回來，她看到了活著的祖母，她一定要保護好祖母，讓她長命百歲。

“祖母，沒人欺負我，我……就是想抱抱祖母。”晏錦素抱著老夫人蹭了蹭，才松開了祖母的腰。

老夫人笑道：“我們的錦兒越來越愛撒嬌了。”

“祖母，錦兒就是舍不得你嘛，今天中午，我還過來陪祖母用膳好不好？”

“好，祖母叫小廚房給你做你最愛吃的櫻桃肉和丸子湯，好不好啊？”老婦人笑得見牙不見眼。

晏錦素點了點頭，這個味道她已經十多年沒吃到過了：“好啊，出門前我也讓晴雪去做祖母愛吃的筍塞肉和雞蛋羹了，我和祖母是不是心有靈犀？對了，剛剛送來的山藥羹呢，還不快呈上來？”

老夫人慈愛的摸了摸晏錦素的頭：“你這個小妮子，總是變著法兒的讓我吃東西。”

老夫人身邊的秦嬤嬤笑著答應，正要下去，晏錦素就笑道：“這點小事，就不勞煩祖母的眼珠子了。周嬤嬤，你和茯苓去吧，也給我盛一碗，我餓了！”

茯苓是老夫人陪嫁的孫女，現在也是老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了。

周嬤嬤笑著應下，秦嬤嬤也慈愛的笑著：“三小姐就會取笑奴婢，奴婢要是老夫人的眼珠子，三小姐可就是老夫人的心肝肉了。”

老夫人也笑了：“我的陪嫁就剩下你一個在我身邊，說你是眼珠子也不為過。”

不一會兒，祖母身邊的茯苓就端著兩碗山藥羹呈了上來。

山藥羹是用山藥磨成泥，兌上牛乳，加上葡萄干和花生碎做的，入口滑膩帶著牛奶的甜香，讓人食指大動，早晨的時候晏錦素一心想著整治奶娘，現在自然覺得有些餓，山藥粥上來，三口兩口就吃了個精光。

程嬤嬤一面吩咐茯苓再上一碗，一面笑著說：“三小姐喲，您可慢點，還有呢！”

老夫人也笑了：“傻丫頭，就你這吃相，嫁出去可該怎么辦啊！”

“我不嫁，一直陪著祖母！”晏錦素接過茯苓遞上來的第二碗山藥羹，慢條斯理的吃著。

整個榮壽堂正房都彌漫著甜甜的奶香氣，晏靈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怯怯的看了老夫人一眼。

“還不給五小姐也盛一碗。”老夫人吩咐道。

“六妹妹今天沒吃早飯么？”晏琴素關切的插話。

聽到晏琴素的聲音，晏靈素似乎被嚇了一跳，慌亂的低下了頭，手指不安的摳著座椅的扶手。

程靜云笑笑：“靈兒小，讓老夫人見笑了。”說完還橫了晏靈素一眼，晏靈素的身子縮的更小了。

“嫂子，也別對孩子太苛刻了，這以后嫁了人，可就沒有這么舒服的日子了。” 方氏偷偷打量了一眼老夫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