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靜云借機一聲長嘆：“養女兒就是讓人揪心，當出生琴兒的時候，小小的一團，我還在愁什么時候可以養大，這一轉眼，就長成大姑娘該許人家了，真不知道她們會嫁到什么人家，能不能過的好……”

方氏也跟著嘆了口氣：“對啊，我只有敏兒這一個女兒，這親事真的是愁人啊，相看了不少人家，但即使逸情看好的兒郎，我也總覺得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不足，真不知道怎么辦呢。”

程靜云笑道：“下月不就是靖寧縣主的賞花宴了，屆時除了京城的閨秀，她們的兄長也少不得護送，屆時也可以讓琴兒她們偷偷相看相看。”

說著，還沖方氏擠了擠眼睛。

方氏和晏逸情，就是在惠林長公主的中秋宴上一見鐘情的。

可憂心忡忡的方氏并沒有注意到程靜云的揶揄：“可我怎么聽說……這次賞花宴是為了給未來的世子相看呢？”方氏偷偷看了一眼老夫人：“我這心里有些不踏實啊！”

老夫人放下碗：“你們也別唱雙簧試探我，我也可以告訴你們，這次賞花宴，請的都是京城里適齡的小姐，也確實有給展邦那孩子相看的想法。要我說，展邦那孩子不錯，忠勇公府人口也簡單，咱侯府嫁過去都是高攀了。”

“這可不行啊！”方氏有些緊張的抓住晏敏素的手：“母親，那蕭展邦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啊！我只有敏兒這一個女兒，怎么能把她推入火坑呢！”

程靜云也輕聲道：“母親，俗話說抬頭嫁女，低頭娶媳。那蕭展邦不是忠勇公親子，即使皇上加恩也只能降兩級，不過是個忠勇伯，大陳重文輕武，比不上我們世襲的平陽侯啊。”

晏錦素慢條斯理的放下碗：“母親，這話可不對了，我們平陽侯雖然世襲罔替，但一直以來歷代平陽侯都只任閑置，那蕭展邦的忠勇侯，可是實打實的軍功換來的實權，而且他今年好像只有二十多歲，還怕沒有立功升爵的機會么？”

晏琴素笑著插嘴：“三妹妹這是芳心暗許了呢！”

“芳心暗許談不上。”晏錦素在茯苓的服侍下漱了漱口，輕蔑的看著晏琴素：“只是看不慣有些人盲目自大罷了。如果非要我說，我倒是覺得咱侯府的小姐和忠勇公世子結親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對我兄長在兵部是有助益的。”

晏琴素沒敢抬頭。

方氏嚇得手抖了一下：“錦兒，可不敢胡說，就算對文翰好，但……忠勇公家都是上戰場的莽漢，說得好聽是脾氣不好，說的不好聽就是不知禮數，母親也不會同意吧？而且啊，那些武將哪兒有文官清貴啊。我們侯府都是嬌滴滴的大小姐，配那些臭烘烘的武將可是糟蹋了。再說了，這在戰場上有個萬一，不是毀了我們晏家女兒一生么？”

說完，方氏還驚魂未定的摟住了晏敏素。

也難怪方氏害怕，她出身不高，只是個五品小官的獨養女兒，在京城絲毫不顯眼，從小被養的沒什么心機，嫁過來又被二叔保護的很好，進侯府十余年仍沒學會虛與委蛇。

想當年二叔也是京城的翩翩少年，不少少女芳心暗許，但二叔偏偏相中了出身低微、容貌平庸的方氏，方氏的出身自然配不上侯府，但晏逸情是次子沒資格襲爵，娶個高門大戶的女子反而容易讓人心大，老夫人也就同意了這門親事。

好在方氏雖然頭腦簡單，但并不愚蠢，性格又單純善良，不爭不搶。晏錦素生母去世后，她接管過一陣中饋，也處理的有條不紊。程靜云進門后，方氏二話沒說就交出了權利，繼續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所以相比矯揉造作的程靜云，老夫人更加喜歡頭腦簡單的方氏。

這次也難怪方氏著急，她與二叔只有晏敏素這一個女兒，一心想給她找個好婆家，最近又聽程靜云母女旁敲側擊了很多忠勇公一家如何殺人如麻的傳言，有些害怕在所難免。

可這些話在出身蕭氏的老夫人聽來，難免有些刺耳。

但晏錦素并不討厭這個過于單純的二嬸，于是站起來說道：母親，這話就不對了，我大陳確實重文輕武，但如果沒有武將的庇護，又何來我們的安定生活？所以我覺得，這些武將是我們大陳的保護神，每個被武將庇護的子民，也都應該感謝武將讓我們可以不受外租踐踏。而每一個女人，也應該以成為武將的妻子為榮。”

說完，晏錦素又看向方氏：“二嬸，我也聽過很多關于展邦將軍的傳言，說他坑殺過上萬突厥，在邊關兇名遠揚，可以止小兒夜啼。可我并不覺得這就代表展邦將軍一定是個粗魯的人，戰場本來就是殺人見血的地方，在我看來，坑殺匈奴不代表這個人殘忍無情，匈奴犯邊數百年來屢禁不止，哪次不是血洗邊境，殺我百姓，搶我財物，辱我婦女？唯有以殺止殺，殺到他們不敢再隨意犯我大陳，天下才能太平。”

聽了晏錦素的話，方氏張開嘴半天都合不上，程靜云母女也是有些驚訝。

“好！”老夫人忍不住合掌高呼：“錦兒說得對，不愧是我孫女。”

說完有看向兩個兒媳，目光威嚴：“我也是蕭家的女兒，沒有蕭家就沒有我，更不會有你們的夫君，你們輕視蕭家，輕視武將，就相當于輕視我老太婆，輕視你們的夫君。對，我也有女兒，理解你們的想法，這幾個孫女，我也給個個兒放在心尖兒上疼的。我們侯府的女兒，個頂個兒的出挑，不愁沒人來求娶，也不是非要嫁給蕭家才可以，我也沒有親上加親的想法。但希望你們明白，除了門楣以外，女婿的性情人品也需要好好考量，畢竟小兩口日子過得好比家世更加重要。”

程靜云低著頭沒說話，方氏卻是沒心沒肺的笑笑：“母親說得對，我出身也不高，但逸情對我就挺好的，我希望我們敏兒也能有這樣的好姻緣。”

老夫人嘆了口氣：“時辰不早了，我也倦了，都散了吧，錦兒你下了族學就過來吃飯吧，祖母有話對你們說。”

晏錦素幾人起身行禮正準備告辭

“我還有件事情請示母親。” 程靜云忽然站了起來，行了個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