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達京城時，已是晚膳時間。

縱然給白倩倩蓋了兩件厚厚的披風，手里塞了個爐子，可白倩倩依舊是病了。她在連姍身上睡得昏沉，不時囈語。

姜沉舟隨著江長寧入宮，看來還有些正事要處理，他讓小蘇公公帶了話，說今晚可能會回得晚一些，不用等他。

連姍應下，畢竟從那天之后，她和姜沉舟的相處又冷了下來。

“萬里，你先去給白相府上去信，我們待會兒就把倩倩送過去。”連姍吩咐說。

萬里拱手，很快就騎馬消失在街角。

只怕現在白云庭還在宮中，她是遇不到的。

“青漣，去找個大夫過來。”看著懷中的白倩倩燒得臉色通紅，她有些不安。

白倩倩的身子太過嬌弱了。

不一會兒，青漣便帶著一個女大夫來。那女大夫替白倩倩查看了一會兒，也說是受了風寒，再加上幾日的思慮，這病方才來得如今急。

她開了藥，又囑咐幾句便離開了。

拿著藥，連姍讓人開車前往白府。

上一次到白府，還是一年半之前。她陷入回想，只是再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時，她已經不像從前那樣難過了。

也可以說是，釋然。

她與白云庭本無緣，便不可再多留心。

只是……

馬車到了白府門口，連姍揉了揉額角，感覺自己的腦袋也有些昏沉。

“白某多謝夫人將小妹送回，一路上小妹多有打擾，承夫人多擔待。”白云庭的聲音忽然在外頭想起，連姍愣了一下，隨后就聽白云庭一聲：“得罪。”

馬車一重，車簾子被掀了開來。

連姍方才還愣著，不自覺捏緊了拳頭，面上又恢復尋常模樣，“無礙。妾身在路上給倩倩開了藥，大人若不……大人？”

說著說著，她就覺得白云庭有些奇怪。一抬頭，就見白云庭愣愣地看著自己，眼里皆是驚喜和不可置信。

“思思，是你嗎？是你嗎？”白云庭地聲線幾乎都在顫抖，全然沒了平日的莊穆嚴肅。

連姍疑惑，“大人，你怎么了？”

“思思？”

白云庭叫著，就要將手伸到連姍臉上，連姍心中一急，“大人，妾身是都督的姍夫人，不是你口中的思思。”

這一聲，叫白云庭愣住，他不可置信地看了連姍好一會兒，眼里的光彩又都掩了下去。

“你就是……那位姍夫人？”他像是在確認什么。

這時，連姍懷里的白倩倩也醒了，她有氣無力地道：“哥哥，她不是秦思，她就是我一直和你說的連姍。”

她又轉頭，歉然道：“抱歉，姍姍，你和哥哥的朋友太像了，他也將你認錯了。”

連姍了解之后，也就沒放在心上。

叮囑了白倩倩幾句要注意身子之類的話，她也就該告辭了。只是白云庭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連姍覺得極不自在。

“有空的話，請常來府上，倩倩總是說起你，看來是很喜歡你的。”白云庭忽然說。

連姍聞言，身子一頓。她記得自己上一次過來時，白云庭掛著一副笑顏，嘴上卻說要她這輩子不要再到白府來。

那時候，他就沒記住她的名字。

這會兒就連報出名字他都認不出自己，看來是沒放在心上。

往日場景歷歷在目，連姍不動神色，告辭離去。

“往后，你要多多與她來往。最近府中的梅花都開了，不如你改日寫封帖子請她過來賞梅，如何？”白云庭有些期待地說。

白倩倩卻冷冷地道：“還是不必了，她在白龍寺差點因為梅花丟了性命，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喜歡梅花了。”

說罷，也不顧白云庭神色如何，她一瘸一拐地進了府。

馬車上，連姍越想心中便越覺得奇怪。

她上萬里進來，問道：“可否替我查一個人？”

萬里想到什么，“夫人要查的可是方才白相口中的秦思？”

連姍點點頭。

“這事主子已經查過一次，這秦思就是夫人這張臉的主人，那個死在護城河里的花魁姑娘。”

“可是……她不是叫柳鳳嗎？”

“柳鳳只是她的化名，她真名秦思，上頭還有一個兄長叫秦越，是負責給妓樓里的姑娘看病的大夫。”萬里說道。

連姍這才明白什么。

可是她又不明白，為何白云庭見到這張臉，會是那種反應。

且白倩倩也說過，自己像極了一個故人。

他們兄妹二人和這個秦思，又是什么關系呢？

帶著一肚子的疑問，連姍回到督府。姜沉舟還未回來，府里安靜得不行。

管家長安一瘸一拐地過來請安，說著府里最近幾天的情況。

上次他因為圍觀新送來的美人打架而忘記去接連姍回來，姜沉舟便狠狠地罰了他一頓。長安被打得三日下不了床，那三天的事務又都落在連姍身上。

幸虧連姍跟著母親學過，后來又被長安帶過一段時間，方才沒慌了手腳。

“對了，那幾個美人最近可安分？”連姍忽然問。

平日里都不見那些人出來冒頭，連姍都快忘了府里還有她們的存在了。

長安說：“餓了幾頓，已經安分了。”

“什么餓了幾頓？”

“上次她們打架，擾了府中安寧，大人已經罰她們兩天不許吃飯，如今很是安分，不敢再生事。”

這時，下人上來擺膳。

連姍：“你確定她們真的是安分了？不是餓死了？”

兩天沒吃飯，她想都不敢想。之前李廂桓也不是沒罰過她不許吃飯，她挨了一天就感覺自己半個身子都已經到了地府了。

長安這會兒才露出疑惑的神色，“待會兒奴才會過去看看的。”

連姍有些食不下咽，“大人可是說過，我可以隨意處置她們的去留？”

“大人是如此吩咐的。”

“那好，待會兒你過去看看，順便告知一聲，若她們愿意留下便留下，不愿便可以離開，府中會給離開的人一筆銀錢，好做安慰。”

這事兒若是怪罪下來，她也只敢叫姜沉舟來擔著。

長安得了吩咐，便去西院走了一趟。

用了膳，連姍又走動了一會兒消消食，如今天上已經掛了圓月，可姜沉舟還沒回來。

連姍有了困意，便讓人伺候洗漱。

“夫人，大人回來了。”青漣給正在擦身子的連姍帶話。

連姍唔了一聲，待頭發擦得半干，方才進了臥房。

姜沉舟似乎喝了些酒，周身帶著一陣暖酒味道。

“夫君可要一杯醒酒湯？”

“不必，還沒到那個程度。”他看著連姍就一身薄衣，頭發還沒干透，“不穿多一些，只怕又要生病。”

“妾身省得。”

隨后，姜沉舟就去洗漱，離開時，他在桌上放了個盒子。

他說：“這是供奉在白龍寺之中的舍利手串，你的被本督弄壞了，這是還你的，但愿今后它也能護著你。”

連姍那些珠串，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