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后的暑假，我準備和校霸竹馬表白。

　　只因他趁我睡著偷親我，卻對外說，我只是妹妹。

　　告白那天。

　　我精心準備了一周的場地。

　　被竹馬用來和校花表白。

　　校花接過他捧著的玫瑰花。

　　全場歡呼，彩帶飄揚。

　　我像個徹頭徹尾的小丑。

　　“砰——”

　　竹馬的死對頭手捧梔子花，推開了門。

　　“排練結束，該正式告白了。”

　　“寧溪，我喜歡了你很多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1

　　段嘉樹瞇著眼看我，抬高了下巴。

　　“一副蠢樣，你還喜歡很多年。”

　　“林沉舟，你是有什么癖好嗎？專挑我看不上的下等貨色。”

　　眼中凝聚的淚水終于滴落。

　　我從小怯懦，被欺負也不會反抗。

　　幸虧段嘉樹一直護著我。

　　他長得漂亮，但脾氣很臭。

　　常常和人打架，滿臉淤青，渾身都臟兮兮的。

　　我哭著給他涂藥。

　　他不耐煩：“那個欺負你的蠢貨都進醫院了，我贏了，你哭什么？”

　　他一直很煩我。

　　我以為是他不善于表達感情。

　　可原來，他是真的不喜歡我。

　　段嘉樹的臉在淚水中扭曲，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聽到他譏誚的聲音。

　　“不是吧，你來真的？”

　　“寧溪可是喜歡了我十年，林沉舟，她接受你只有兩個可能。”

　　“要么是把你當備胎，要么她的喜歡廉價又隨便。”

　　他身后的女生捧著一大束嬌艷的玫瑰，笑得明艷：

　　“阿樹，你別太損了，一個女生巴著男生跑，本來就夠掉價了，你還這么傷人家。”

　　段嘉樹壞笑：“眠眠，我追了你兩年，也不見你心疼心疼我。”

　　顧眠捶了一下他胸口：“滾啊。”

　　段嘉樹總與她針鋒相對，覺得她張揚，可那些不自覺追逐的目光，提到她時總壓不住的嘴角。

　　還有籃球場上，只要顧眠在的炫技投籃。

　　這不是喜歡是什么？

　　我怎么就沒看出來呢？

　　哄笑聲像針，密密麻麻地扎過來。

　　我松開緊攥的手，大大地揚起了一個笑。

　　“林沉舟，我答應你。”

　　我接過了林沉舟手里的梔子花。

　　段嘉樹目光變冷：“寧溪，你過來，別耍小孩子脾氣。”

　　林沉舟置若罔聞。

　　他微涼修長的手捧起了我的臉，在我驚愕的目光中，毫不猶豫地低頭吻了下來。

　　他睫毛很長，纖長濃密，像是翩躚的蝴蝶。

　　就在這時——

　　窗外，我為段嘉樹精心準備的煙花準時響起。

　　璀璨的煙火倒映在他的眼眸中。

　　林沉舟稍微退開一點，鼻尖幾乎蹭著我的。

　　清冷的嗓音含了一點啞。

　　也帶著不容忽視的宣告。

　　“以后記得換氣。”

　　我這才發現，我憋得幾乎背過氣去。

　　“你他媽干什么——”

　　段嘉樹像頭暴怒的獅子，沖上來拎起了林沉舟的襯衣領子。

　　“你怎么敢親她的？！”

　　林沉舟是那種周正的好看，眉眼如墨，鼻峰挺拔。

　　他冷嗤：“我在吻我女朋友，你有什么立場質問我？”

　　段嘉樹眼尾泛紅，他一拳就要揮上來。

　　我猛地側身。

　　擋在了林沉舟前面。

　　段嘉樹的拳頭硬生生停在了離我鼻尖幾厘米，他眼底是難以置信的暴怒和……

　　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惶恐？

　　我看著他扭曲的臉。

　　很努力才能控制自己，不發出顫音。

　　“段嘉樹，我忘了和你說，秘密基地被拆了。”

　　“以后我不會去那里了。”

　　再也不會喜歡你了。

　　“所以，也請你放開我的男朋友。”

　　段嘉樹驟然失去力氣。

　　離開前。

　　他抬高下巴，咬牙冷笑：“寧溪，你別以后哭著求我。”

　　不會了。

　　老是低頭求和的人，其實也會累。

　　林沉舟將我送回小區樓下。

　　我憋了一路的話，終于忍不住了。

　　“林沉舟。”

　　“嗯？”

　　“你是認真的嗎？”

　　林沉舟頓了頓：“什么？”

　　我鼓足勇氣，仰起頭看著他。

　　“如果你是為了贏過段嘉樹，不該選擇我做籌碼。”

　　“我用了十年時間，才把他一點點地塞滿我心里的每一個角落。”

　　“我很笨，沒辦法說放下就放下。”

　　林沉舟彎下腰，深深地望入我的眼里。

　　“你不笨。”

　　“你只是認真。”

　　鼻子酸酸的，霧氣籠罩在眼睛里。

　　2

　　我好沒出息。

　　頭一次被人用這么鄭重的語氣肯定。

　　“我從來沒把段嘉樹放在眼里，更談不上利用你。”

　　林沉舟往我手心里放了什么東西，冰冰涼涼的：“寧溪，我們明天約會嗎？”

　　我暈暈乎乎地答應下來，目送他離開后，才攤開手心。

　　是一條梔子花手鏈。

　　我哼著歌上樓，卻被門口靜靜矗立的黑影嚇得驚叫。

　　聲控燈亮起。

　　是面帶寒霜的段嘉樹。

　　他死死盯著我的手腕。

　　我下意識把手背到身后，意識到這個動作的心虛，懊惱地咬了咬唇。

　　“很晚了，有事嗎？”

　　段嘉樹目光移到我臉上：“你為了林沉舟在和我保持距離？”

　　“不應該嗎？”

　　我看著他：“就算是為了顧眠。”

　　他煩躁地耙了耙頭發：“你和她不一樣。”

　　我點頭：“喜歡的人和厭煩的人，確實不一樣。”

　　頓了頓，又說：“抱歉，段嘉樹，我不知道你那么討厭我。”

　　“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昏暗的燈光下，他看著我。

　　貓咪似的琥珀眼睛里潮水起落，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不過一瞬間。

　　也許是光線的錯覺。

　　我不再和他糾纏，擰著鑰匙開口。

　　突然身后傳來一陣大力，整個世界天翻地覆。

　　我被死死抵在墻上。

　　段嘉樹傾身吻下。

　　呼吸即將交錯的瞬間。

　　“啪——”

　　他被我一耳光扇得偏了頭，額發散下，遮住了他的眉眼。

　　我氣得哆嗦，眼淚止不住地掉落。

　　“你把我當成什么了？一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嗎？”

　　也許我哭得狼狽。

　　段嘉樹罕見地慌了神：“我不是——”

　　開門聲打斷了他。

　　我媽把我們兩個拽回了家，她責怪地看我：“你怎么堵著門不讓阿樹進來？”

　　段叔叔端著菜從廚房出來：“段嘉樹你是不是又欺負人家小姑娘了？”

　　我媽擺著碗筷：“不能怪阿樹，溪溪性子也嬌氣。”

　　我和段嘉樹做了十幾年的鄰居。

　　我媽喪偶，段叔叔離婚，所以兩家人經常互相照應。

　　但今天的氣氛實在不一樣。

　　我心里有了預感。

　　果不其然。

　　段叔叔猶豫許久，和我媽對視一眼，終于開口：“我們怕影響你們高考，所以沒有說，但你們馬上要去讀大學，我們兩個決定要結婚了。”

　　我和段嘉樹的聲音同時響起。

　　“我同意。”

　　“我不同意。”

　　段嘉樹仿佛早有預料。

　　他撂下筷子，冷冷地開口。

　　“你們結了婚，那我和寧溪怎么辦？”

　　我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段嘉樹！”

　　段嘉樹滯了滯，看向我。

　　我回望他，無言地哀求。

　　自我六歲時，我爸病逝后，我媽就獨自一人帶著我。

　　她吃過很多苦，總是故作堅強，但每一次崩潰都因為怕我擔心，只敢躲在衛生間里哭。

　　這是她第一次嘗試走出我爸死亡的陰影。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幸福。

　　我不想搞砸這一切。

　　我媽看看我，又看看段嘉樹，臉色變得慘白。

　　段叔叔訕訕笑：“這孩子說的什么話，你們以后就是兄妹了，還要互相扶持。”

　　“狗屁的兄妹！”

　　段嘉樹站起身，他指向沙發，噙著冷笑：“在那里，我親過寧溪。”

　　“今天我們晚回來，是因為寧溪在和我告白。”

　　“她說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

　　“剛才在樓道里，我們差點就要接吻了，可惜被打斷了。”

　　他散漫地笑了：“你們要為了自己，葬送掉我們的幸福嗎？”

　　一片死寂。

　　“不是！”我急得語無倫次，“段嘉樹已經有女朋友了，我也是，這個手鏈就是我男朋友送我的。”

　　我媽拂開了我的手，勉強笑著：“老段，我們這個事就算了吧。溪溪，阿樹是個好孩子，你交給她，我也放心——”

　　“夠了！”

　　我深吸一口氣，難過又失望地看著她：“你放心什么？你知不知道，段嘉樹今天當著很多同學的面說我一副蠢樣，說我下等貨色。”

　　“你總是這樣，不肯聽我說話，自作主張地替我安排。”

　　我哽了一下。

　　“是，我喜歡段嘉樹，我喜歡他肆無忌憚，不用懂事，也能得到你的偏愛。”

　　我苦笑著，步步后退：“我希望你能幸福，從媽媽的天職中解脫出來，可你呢？”

　　3

　　段嘉樹慌忙要牽我手。

　　卻被我躲開。

　　“還有你，段嘉樹，我真后悔認識你。”

　　我跑到力竭，扶著膝蓋喘氣，胸口疼得要炸掉。

　　海浪拍打著礁石，海鷗在盤旋。

　　海邊的那個廢棄木屋只留了些殘破的痕跡，證明它存在過。

　　我從家里跑出來后，居然跑到了這里。

　　小木屋最早是段嘉樹發現的。

　　那時的他裝作不經意地說：

　　“寧溪，你的生日我忘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歡記那些。”

　　“我發現的秘密基地，就當作遲到的生日禮物吧。”

　　可耳廓卻紅得徹底。

　　我忍了又忍，還是蹲下身，捂住臉小聲哭了起來。

　　突然傳來了一聲輕笑。

　　一簇火焰在夜晚亮起。

　　段嘉樹舉著焰火棒從黑暗中走出來。

　　“溪溪，我知道你一定會來這里。”

　　他溫柔地放了什么東西在我頭上。

　　馥郁的花香撲面而來。

　　是一個梔子花編制的花冠。

　　段嘉樹那雙琥珀貓眼里盛滿了討好的笑意。

　　“你原諒我好嗎？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他總是這樣。

　　打一巴掌再給一個蜜棗吃。

　　我把花冠扔在他腳下：“不好。”

　　他惱羞成怒地質問：“以前你都不這么斤斤計較，你變心了是不是？”

　　“段嘉樹，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我媽的幸福。”

　　我哭腔便再也壓不住了。

　　“你明明知道的。”

　　我深呼吸，壓下情緒，想要掙脫他的桎梏。

　　“以后，我們就當不認識吧。”

　　顧眠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阿樹，那個賭約你輸了。”

　　段嘉樹嫌棄地甩開我。

　　我沒站穩，一個趔趄摔在地上。

　　我顧不得膝蓋火辣辣地疼，怔怔地看著他們：“什么賭約？”

　　顧眠好心給我解釋：“阿樹和我打賭，你會不會和他告白，但被林沉舟搞砸了。”

　　“他就拿志愿加注，賭你會不會原諒他，結果他輸了。”

　　這么短短的幾句話。

　　我翻來覆去理解了很長時間。

　　顧眠樂了：“阿樹你說得好形象，寧溪就像條傻狗。”

　　一瞬間，曾經意氣風發的段嘉樹煙消云散，化為灰燼。

　　原來，放下一個人也這么容易。

　　我擦干眼淚，甚至連話都懶得說了。

　　錯身之際，段嘉樹拽住我。

　　他居高臨下地審視我：“你就沒什么話想說？”

　　我反問：“說什么？”

　　段嘉樹看見我嘲諷地笑，整個人都急躁起來。

　　“寧溪，你別這么笑！”

　　他捏著我手腕的手越來越用力。

　　“我有什么錯？！”

　　“我和你媽之間做選擇，你一定會拋棄我，選擇她。”

　　“你敢說不是嗎？”

　　段嘉樹神色狠戾，眼神卻像即將碎裂的玻璃。

　　我平靜地答：“是，我媽重逾一切。”

　　段嘉樹眼中的光明明暗暗，徹底熄滅。

　　“那林沉舟呢？”

　　他定定地看著我，啞聲道：“如果，他和你媽站在了對立面呢？”

　　“你會為了他去抗爭嗎？”

　　我皺眉，可甩不開他的手：“你發什么瘋！”

　　“寧溪，我們來做個交易。”

　　段嘉樹執拗地看著我，撥通了我媽的電話。

　　“只要你承認，你只是在利用林沉舟，那我就和阿姨道歉，那只是我的惡作劇。”

　　他揚唇：“否則，我就和她說，你準備和我殉情。”

　　瘋子！

　　我驚慌地看著他。

　　不過三秒，電話被接通。

　　“我承認！”

　　我咬破了下唇：“我在利用林沉舟，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顧眠笑彎了腰，她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

　　“你這位小青梅傻得好可愛。”

　　手機屏幕反復播放著打電話的視頻。

　　段嘉樹突然看向我身后：“林沉舟，你聽見了吧。”

　　一切來得太突然。

　　仿佛迎頭一棒。

　　我幾乎沒有反應過來。

　　段嘉樹垂眸看我，噙了抹殘忍地笑：“這是最后的賭約，你猜，他會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