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山之戰】第二篇章——鳳麓冰雪千年寒『沈硯韜』（二）

　　“跟你開個玩笑，那么當真！我就是疼嘛！嗷！”沈硯韜浮夸地叫了幾句，心里憋屈地想著：“一錠金一壇的甘露醇我也喝了個夠本，竹葉青算什么。算了……人家一番好心！”

　　阿月氣鼓鼓地用酒繼續給沈硯韜擦傷口，指頭還是真疼，但她沒那么用力了。

　　他也不是真挨不了這點疼，行走蓬萊這些年，沒少吃苦，倒沒遭過什么大罪，逍遙慣了，不太在意這些。阿月一邊給他擦身子，一邊哼著小調兒。

　　“阿月，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我猜猜，肯定是茶園里的人，跟你年紀相仿，對你特別好。他還不一定知道你的心意，你天天就盼著他明白。”沈硯韜索性岔了個話題逗她，順便轉移自己的注意，感覺不那么疼。

　　“沈郎中，你真行，這都能猜出來！趕上那些賣卜的玄武人了！”阿月臉一紅，把棉布往他身上一丟。

　　沈硯韜可不能告訴她，是因為他看到東海鏡中，阿月看到的幻象是有人在她窗前上插一支紫瓏茶。紫瓏茶終年開花，以三五月最美，青龍族少年少女以紫瓏茶花做表白信物。在花莖上系上布帛寫好自己的名字，插在戀人家窗前，若對方在也在布帛上寫下名字，雙方即可在三神殿前誓約成婚。

　　“當然，那些玄武騙子怎么能跟我比！”沈硯韜躺在床上，得意地說。

　　阿月失落地噘著嘴道：“那榆木腦袋，就是裝傻充愣！煩死了！”

　　“教你個法子，長風山上的紫瓏茶馬上要開了，你拉著你心上人去看茶花，問他，為什么只有長風山產的紫瓏茶最好，把來歷說給他聽，再榆木腦袋都要開竅！”沈硯韜神秘兮兮地說。

　　“來歷？我記不大清楚，小時候聽娘親說過一次，什么什么在這兒長出來的。”阿月用力去想記憶中娘親當睡前故事說給她聽的那些傳奇。

　　擦完酒后，沈硯韜感覺渾身輕松了許多，耐心地給阿月講：“兩千年前，有一位美麗的青龍族少女叫紫瓏，生得清純動人。她愛上了青龍的長風帝君，帝君與之相望不得相守，最終迎娶了別人。絕望的紫瓏，跳入東海，被漩渦卷入深淵。數天之后，潮汐褪去的地方，長出了木苗，越長越高，枝繁葉茂，并在來年春天開出美麗的紫瓏花，散發著馥郁清香的味道。長風帝君后來給紫瓏立了個墳，經年累月變成了長風山，紫瓏茶就在山上長得最好。”

　　阿月瞪著大眼睛聽完，問：“不對啊，海邊都是鹽地沙地什么也長不出，哪里會冒木苗，你瞎說八道！”

　　“這是傳說，傳說啊！”沈硯韜被氣得內傷，投降道：“傳說故事，就是提點你的榆木疙瘩，要是不珍惜眼前人，不就只有生死別離那么痛苦。紫榆樓曾有個女才子寫詩道，易求千金夜明珠，難得門前紫瓏茶。寧得白首床頭鬧，不叫長風空對花。”

　　“阿月沒念過書，記不住這么多。”她站起來，抱著酒壇子倔強地說，暗地里還是在心里把沈硯韜的話默念了好幾遍，然后跑出去。

　　沈硯韜自己爬起來把衣服換上，莊主還是很夠意思，比起麻衣，綢緞要舒服多了，只是龐莊主肚子比他大，身量略寬，衣服不怎么合身，但他心中充滿了感激。他回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摸出東海鏡，又想起了母親的臨終遺言，要他發誓，無論王族中人如何待他，絕不背叛青龍。

　　一個人獨處，難免不想起龍嫣和楚天遙。四天過去，也不知道他們怎樣了，龍嫣雖然靈力強大劍術一流，但是外面世界如此險惡，她還要照顧一個病得半死不活的楚天遙，他實在擔心龍嫣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但眼下，他只能等過兩天養好傷，騎馬走驛道回江陵郡去找他們。

　　“沈郎中，雞湯熬好了，趕上您今天運氣好，韓婆婆給莊主熬老母雞湯，加了人參、當歸這些藥材，莊主前些日子大病一場，就給你這一碗，多了沒有！”阿月放下湯，把調羹給他擺好。

　　沈硯韜趕緊把東海鏡放進懷里，伸了個懶腰，筋骨一拉伸發出嘎啦響聲，不過還好到沒有骨折之類的內傷。他走到桌前，拿起調羹，打趣道：“沈某是個病人，阿月姑娘還讓我走下來，也不怕我摔一跤，在你家莊園里賴著不走。”

　　“你不早說！真是的！”阿月一屁股坐下來，認真地反駁：“沈郎中，，康復時多活動活動才好得快，這可是你說的。”

　　沈硯韜吹了吹湯，笑著喝下去。

　　這時候，小桂氣喘吁吁跑進來，有一句沒一句斷斷續續地說：“沈……沈郎中……不，不好了！城里有懸賞令……通緝你的！你快跑，快跑！”她把藥包丟在桌上，著急地說。

　　“什么？通緝？”沈硯韜大吃一驚。

　　“說，說您與楚沉瑜、陸怡串通謀反，將您抓捕歸案者賞一錠金，告示貼得到處都是，但那個畫像畫得不像您。”小桂拍拍胸口，好不容易讓自己順口氣把話說完。

　　沈硯韜霍然站起，龐莊主恰好從門外走進來，神色凝重，背后還跟著茶園里的青年壯丁。

　　突然，他頭暈目眩，渾身乏力，像一根爛泥似的癱軟在地上。

　　“抬走！”龐莊主一喝，壯丁們七手八腳把沈硯韜往外抬。

　　阿月攔在前面，質問：“你們這是干什么？沈郎中救過我們的命！”

　　“男人的事，你們不要攙和！”龐莊主厲喝。

　　壯丁們把失去知覺的沈硯韜抬走，交給莊外等候的五個人，全都蒙著面，見不到容貌，腰間系著一塊玉佩。一行人旋即消失在茶樹叢中，宛如沒有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