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熠抬手在滿是水蒸氣的鏡面上抹出一塊清楚的，隨即抓著她的頭發向后扯，逼迫她看著鏡子里自己狼狽的模樣。

程心嗚咽一聲，水洗過般晶亮的目光對上他冷森漆黑的雙眼，像是乞求。

可他眼中的她，此刻卻如同一只剛出水的妖精，會用歌聲和目光讓人迷失心智的那種。

他垂眼避開她的目光，嗓音低黯：“我要弄死你。”

隨后她聽到金屬扣聲，下一秒，疼痛將她貫穿。

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柜子里手機鈴聲才顯得格外吵鬧。

他把她扔回水已經冷透的浴缸里，從柜子里拿出她的手機，掃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才遞給她。

程心濕著手，看著岑晰兩個字，心里突然想起成熠的話。

你配嗎？

她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副掩人耳目的空殼，她是有錢人養的玩物，連情fù都算不上。

簡直和岑晰提配不配的資格都沒有。

電話接通，程心的聲音有些虛弱：“我剛才在洗澡，沒有聽見。”

說謊精！

成熠的眼中浮現出一抹嘲弄，背對著她開了花灑，雙臂撐著墻站在水流下。

程心看到自己方才意亂情迷之中反擊的幾道抓痕，在他肌理分明的背上張牙舞爪著，水流都繞著走。

岑晰聽到程心這頭的淋水聲，以為她還沒洗完，腦海中出現她的身影，不覺有些臉紅。

“我就是想和你說句晚安，今天你喝了不少酒，早點睡。”

程心望著成熠，含糊地對電話答了一聲：“嗯，謝謝。”

“謝什么？我們已經是情侶關系了，總不能這么客氣，”岑晰已經回到了自己住處，站在臥室窗前，只感覺今晚的月亮格外好看，“我今天都發了朋友圈官宣了，你不能抵賴。”

程心浸在冷透的水里，格外清醒。

“岑晰，我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程心我不在乎你的過去，你的未來有我，就夠了。”

岑晰把她想說的話噎回了喉嚨里，她似乎也慶幸自己沒有真的坦白。

坦白她其實被一個男人包了七年。

她愛著這個男人，迷戀他，甚至成了一種習慣，但她不想自己在這樣的習慣之中溺死，她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膩，什么時候會突然把她拋棄。

所以還不如主動些，趁早脫離鳥籠，丟一只鳥對他來說不痛不癢，再捉一只更好看的就是了。而她機會不多，趁著還年輕，她必須要有能讓自己獨立生存的能力。

“我想買一個新的行李箱，明天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好。”程心答應。

“那我明天上午十點聯系你。”

岑晰的聲音中透著喜悅，又道了晚安，才依依不舍地掛斷了電話。

成熠那邊水聲停了，他自顧自地換上浴袍出了浴室，等程心洗完澡出去，他正坐在床邊開她的行李箱。

程心一邊擦頭發一邊過去制止：“這是我的箱子。”

成熠嗤笑：“看的就是你的箱子，誰知道你有沒有拿不該拿的東西。”

程心皺眉，和他僵持，發梢的水珠滴落在他的冷白的手背上。

“你給我的所有東西都在樓下茶幾上，一件不少。”

程心說著，卻突然反應過來，他這意思是答應放自己走了？不過她不會問，只是暗暗試探。

“箱子里只有衣服。”

“有沒有我買給你的衣服？”

“你買的衣服在衣柜里，我沒有拿。”程心說著，手上輕輕把箱子往自己身邊拉。

他卻突然用力往回一扯，冷聲道：“記得清楚嗎？”

“連衣服也要算的那么清？那我花你的錢學的大提琴，是不是應該把我這雙手也剁給你？”

“如果哪天我想要，你不剁都不行。”成熠把箱子放在床上，打開，程心這么在意，照箱子里一定有什么東西是她不想讓他看到的。

程心眼看著成熠把自己收拾好的衣物一件一件扔出來，手心漸漸有些緊張發熱，直到他扔一件文胸的時候，有東西從里面被帶出來，掉到了地上。

她急忙過去撿，卻被他一腳踩住。

成熠彎下腰，從腳底下抽出一張照片來。

是他之前駕照上丟的那張，一角還有鋼印。

“這是什么意思？”成熠捏著照片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伸手搶回照片，捏在手心后退了幾步，低著頭，垂著眼，羽扇般的睫毛掩去了目光。

“留個紀念。”她的聲音壓著的不能再低。

“紀念什么？紀念我是第一個上過你的男人？”

程心驀地抬眼看著他，想說什么卻又張不開嘴似的。她和他之間的的關系完全由他定論，他說是什么就是什么，無論多難聽多低賤她都無從反駁。

“過來，”成熠的語氣突然放的低柔了些，他沖她勾勾手指，像是叫一條小狗一樣，“給你吹頭發。”

他總是這樣的，喜怒無常，前一秒惡毒，后一秒溫馨，程心這些年就在地獄和天堂之間來來回回。

她曾在網上看到過一個詞叫PUA，她覺得成熠絕對是講師級別的。

“吹干了就放你走。”

成熠手機里拿著風筒，整個人向后撤了撤，他以為她會乖乖坐過來，和以前一樣。

“讓我說第二遍？”成熠把風筒對準了程心，暖風吹出來，他卻見她抬起了手，掌心張開，一團碎片被吹的蠢蠢欲動。

一片兩片許多片，瞬間被吹散了一地。

她竟然把他的照片撕了！

成熠的目光變得諱莫如深，他似乎在重新打量她，明明沒什么變化，卻又好像哪里不對勁。

總之就是看著不順眼。

他用風筒指了指門外。

“滾吧。”

他聽見她像是松了一口氣，聽見她光腳在地板上的腳步聲，聽見她拖著行李箱磕磕碰碰的聲音，和大門關上的聲音，連貫又迅速。

他這才起身站到窗前，抬手把窗簾撥開一條縫，程心就這樣穿著浴袍光著腳，拉著箱子站在路邊，不緊不慢地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來了一輛印著網約車logo的轎車，她上了車就走了。

從始至終沒有回頭一次。

他放下窗簾，轉身去拿在床頭柜上振動了好久的手機，接聽起來。

手機里瞬間傳來聒噪的音樂和楚奕行酸溜溜的聲音：“成大老板忙什么呢？來我這兒喝點兒啊，聽說余夏回國了，是不是馬上就纏著你去了？”

“沒，不過看起來好像要用欲擒故縱來對付我。”

“嘖嘖，過來聊，我這兒新來了幾個妹妹，等著看帥哥呢。”

成熠掛斷電話便開車去了星皇會所，楚奕行的私人包房里坐滿了膠原蛋白飽滿的蜜桃yóu物，成熠一進門，那些個女孩都瞪著雙大眼睛放電，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只不過他還處在激情過后的那一點點倦當中，坐的離楚奕行近些，有女孩主動湊到身邊來也沒有特別理會。

他頭發還有點潮，劉海略微凌亂，比起平時的一絲不茍，看起來仿佛隨性了些。

“剛洗過澡？”楚奕行笑的曖昧，“你這金屋藏嬌的日子是不是快到頭了？”

成熠哼笑一聲：“金屋藏嬌？什么時候的事？”

“還裝上了，難不成我還能告訴余夏不成？”

“誰知道你會不會又重操舔狗舊業？”

“嘶——”楚奕行搖頭，“好歹在妹妹們面前給我留點面子吧，不過話說回來，誰讓人家瞧不上我呢，我一個開聲色場所的，哪像你成大老板看著干凈。”

“這跟開什么沒關系，主要是與生俱來的氣質。”

成熠話剛說完，旁邊一個妹子便倒了杯酒給他，故意傾身往他眼前晃。

他不接酒杯，那妹子尷尬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成熠冷冷地掃她一眼，目光掠過她故意露出來的黑色文胸。

眉頭驀地皺起。

和那個白眼狼一個款式，花邊都一樣的。

那妹子以為他成熠盯著那里看是起了那個心思，順勢就往他身上倒。

楚奕行倒吸一口涼氣，暗罵了一句。

下一秒，隨著一聲驚叫，那女孩被扯著頭發甩了出去，桌子上的酒瓶被碰倒，發出刺耳的聲響，成熠站起來，拿起方才那女孩手中的酒杯，冷森的目光在杯子上停留了兩秒，隨后一揚手，狠狠摔在了那妹子身后的墻上。

玻璃碎片四濺，當下就在妹子的臉頰上開了口子。

“你沒長骨頭？成總也是你能靠的？滾滾滾！”

楚奕行這么說算得上是憐香惜玉了，怕成熠的無名之火再傷及無辜。

不過沒等那妹子起身，成熠竟然先黑著一張臉一言不發的走了。